拜月娘

　　月饼、圆糕、油堆、芋头、板栗，应节之物一齐登场；柚子、红香柿、杨桃、石榴、油柑、橄榄，当令青果一应俱全；香炉、红烛、香茗，潮汕大厝下山虎宽敞的天井上，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有条不紊地往香案上摆放各色供品，时不时抬头望望天空，满目清朗朗的月光。

　　月娘很快就照到天井了！

　　老奶奶麻利地把杨桃挪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对湖蓝色布偶大象摆放在C位，末了，还让大象嘴对着嘴站着。接着，只见她点燃三支清香，对着月娘跪拜许愿，口中念念有词。原来，老奶奶是祈求月娘保佑孙女早找对象、早结良缘。

　　去年，老奶奶摆“对象”拜月的小视频一传上网络，极富创意的“对象”就逗乐了众人。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转眼间，又是一个中秋佳节。抬头望月，思绪回到了儿时潮汕家乡的中秋夜。

　　月属阴，叫太阴娘，民间叫月娘。潮汕拜月娘主打一个“素”和“雅”。

　　潮汕有俗谚说：“男不祭月，女不祭灶。”传统节日中，多数是男人女人一起参加祭拜仪式，但中秋拜月娘没男人什么事，是属于女人和小孩的专属空间。情窦初开的潮汕姿娘仔（小姑娘）拜月娘时，可以跟月娘说悄悄话，向月娘求一段好姻缘。潮汕歌谣如此唱道：“中秋夜，月娘娘。深深拜，团团圆。好夫婿，结良缘。今年团圆，明年团圆，年年团圆。”

　　在潮汕，其他节日的祭品少不了鱼、肉，唯独拜月娘没一丝荤腥，只有水果糕点，纯粹是素食。拜月后，水果餐成了小孩子最期待的饕餮。最寻常的是油柑橄榄，潮汕地区产量大、品种优，清甜无渣、价廉物美；最开胃的是盐水“鸟梨”，中秋前家家户户都会提前腌制，把“鸟梨”煮熟，泡在化了盐的凉白开水里，酸爽无涩、去腥解腻；最好玩的是杨桃，横着切片，每一片都是一个五角星，用竹签一串，小孩儿就举着无数“星斗”满院子疯跑。拜月青果中个头最大、最具“统领力”的是柚子。当年家乡不种柚子，每年中秋前后从梅县、大埔调运过来的柚子，物以稀为贵，普通家庭要等到拜月时才舍得买。

　　吃柚子最具仪式感！母亲拿来小刀，均匀地把柚子皮分割为六瓣，打开后犹如莲花宝座。再用力掰开果肉，一瓤瓤分开，每人分两瓤。也正因为稀有，偶尔一尝才齿颊生津、终生难忘。若干年后，物产丰富了，农业科技让蜜柚种植遍地开花，还催生了红柚、无籽柚等品种，让柚子不再是稀罕物。我仍然非常喜欢吃柚子，只是让人略显惆怅的是，柚子虽然清甜美味，但不知为何，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味道。

　　（黄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