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卡电话亭早就销声匿迹,但有些邮筒还在,在城市的大街上,孤独、落寞又坦然淡定地站着,墨绿色,身材也并不矮小,有一种被忽略的透明感。
现如今,谁还会往邮筒里塞一封信呢?就算是有人敢塞进去,会有邮递员把它取走吗?
二十几年前,我有过一次往街边邮筒里塞明信片的经历:真的是满了,塞不进去了,它嘴巴里含着信,都快要吐出来了。因为当时再过三天就是元旦新年,人们(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学生)需要通过一封信或一张贺卡才能把祝福送出去。那天,我只好多走一段路,找到另一个邮筒,用力地将明信片往里推了推,才把送给朋友的“祝福”推进去,寄走。
那时候的邮筒多“幸福”啊!
它身材魁梧,看上去很结实,通身是那种既不张扬也不会被忽视的深绿,有个大大的脑袋,有圆滚滚的肚子,有敦实的脚,庄重又不失可爱。每天都有专人在固定时间打开它,取走即将前往各处的文字和纸张。它的肚子里装过祝福、质问、牵挂、倾诉、回复、嘱托、愤怒、欣喜、讨好、求助……故事何其多!它知道信封里装着秘密,装着心语,从不敢懈怠,唯有老老实实尽职、坚守。
直到人们有了手机,可以打电话,可以发短信,可以发语音,可以发视频,可以……不知不觉,连我这个钟爱写信、收信的人也逐渐遗忘了邮筒的存在。纸质的书信成了陈年旧物,成了泛黄的回忆。
还有人写信吗?写给谁呢?街上的邮筒还是不说话,默默地站着、等着,好似不在尘世之中,又像是企图让时代的车轮减速,缓缓地减速,慢下来,乃至倒回来——四季有轮回,时尚有复古,倘若再给书信一次机会:邮筒又是满满的,等待又是醇醇的,拆信又是美美的,写信又是若有所思的……
邮筒没有写过信,但它本身变成了一封信,一封可能已经留在时间里的信。
(郭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