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芜秽多时的菜地长满了杂草,我不想任其蓬蓬然生成草坪,就把草铲除,重新翻松土,栽了两株大小差不多的玫瑰苗。隔些日子去看它们,有些出人意料:那株带了花苞的,我特意为它除净了杂草,没想到已经枝枯叶蔫,周边光秃秃的土壤已板结。反倒是另一株当初不起眼的,我随手栽在草土堆,长得很旺盛,开枝散叶,发了新苞。
我问邻家一位颇有种花经验的长辈:“难道植物也怕孤寂成长?”
他说,天生万物,花草本同生。花园里总要留一些草,对花园土壤、对花树自身都有积极影响。花园若是没草,地表温度上升快,土壤水分与肥质迅速流失而开裂,花树容易断根枯死。
听了他的话,我便由着玫瑰根边的几棵草长着,草儿似乎很识趣,知道它不是主人,一点也不抢占玫瑰的风头,在繁密的玫瑰叶下静静地生长。
当玫瑰花凋谢到只剩一身荆棘,草还在长它的草。人们只叹惜花开得短暂,也总是疏忽花的绿叶,更不会在意草的枯荣,总想着除去花间杂草,生怕草与花争肥、争水、争光。
年少时习山水国画,我老是画不好树蔸前呈现立体感的远与近、大或小的树根,尤其是山石的皴,笔势走向错了就前功尽弃,废了一张又一张的宣纸。老师接过我准备扔掉的画纸,在我画坏的山树处,寥寥添几笔小草,瞬间掩饰了我的瑕疵败笔,点缀出一派生动鲜活。草是杂乱生长的,怎么画草,草都不会怪你画错了。
人生路上,也常见一些如花绽放的人,收获了种种成就,人们完全沉醉在他花一样的灿烂里,却忽略了在花背后默默奉献的杂草。当经历岁月的风吹雨打之后,花很快了无形迹,草却在花开与不开的每一个季节,依然青翠。 (朱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