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代,我先是住过好几年的土墙草屋,后又住进砖墙瓦屋,给我留下过深刻印象的是两种墙上的窗户。
土墙草屋上的窗户特别小,大约只有现在的笔记本电脑那么大。更准确地说,那不是一扇窗,而是抠出来的一个“洞”。为防止洞塌下来,中间还要卡上了几根木撑子,再用透明的薄膜糊上一层,以阻风雨。
那真是一扇寒酸之极的窗洞,小、丑、土,但就是这扇小小的窗洞,给整个房间和我童年的心灵世界,带来了一丝光明:乡下的夜晚,漫长而黑得透彻,低矮的草屋里更是如此,一个人睡在里面,半夜醒来,我常常感到很害怕。但如果当晚有月亮,我的恐惧感就会减轻不少,因为如水般亮白的月光,会透过窗洞,撒落到房间的地面上,亮晶晶的,帮我壮胆,尽管那光亮的面积很小,但有了它,草房便不再是可怕的“小黑屋”了。
等我家换了砖墙瓦屋时,屋里的窗户也随之变大很多,且安上了可开合的透明玻璃,窗外的风景变得更宽阔了,屋内的空气也更加通畅。当然,月光和阳光也能更大面积地涌进来了。我喜欢这样的窗户,常临窗而思、而忧、而喜,幻想着窗外、山外的世界,那是一个乡下少年不愿对外言说的内心秘密。
还有,多少个忙碌的白天,通过那扇玻璃窗,我看见父亲母亲荷锄而出。雨天,看雨水在玻璃窗上温柔地爬行;晴天,看阳光在玻璃上宁静地照射。万物皆可入窗、抵心。故乡的风物,因那扇窗而变得刻骨铭心。
落脚省城后,我买了房子,客厅、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皆有一扇大窗户,尤其是书房里朝东南的落地窗,那是我的最爱,让我每日都可看到城里的第一缕光亮。
在单位,我也是临窗而坐,20多层的高度,虽不敢说能俯瞰万物,但至少可以坐得高,看得远,心态也随之变得开阔高远。
临窗而居,临窗而作,让我远离焦躁、恐惧与不安,内心变得柔和,学习和工作效率都很高。遇见一扇窗,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如若那扇窗,能使得我们内心丰盈、柔软,那便是人生一大幸事。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扇属于自己的窗,可临,可观,可依,可通达幽远的心灵深处。 (徐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