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空气中氤氲着湿润的气息,门前的老榕树主干苍硕,须藤匝地。清透的雨丝镶嵌在蓊郁的枝叶间,偶有一只翠鸟掠过枝头,在迷茫的烟雨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方向。
去年夏天,这棵老榕树被雷电劈去一半,之后就干枯死去,难逃被劈为柴的归宿。却只过了一冬,枯木的分杈上竟抽出几丛青枝绿叶,如此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一个转身,便茂绿了一生。
我欣赏这样的植物,从种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奋斗目标,遇到地棘天荆的困境时,不迷失,不自弃,不为外界所扰,只等惊艳复活的一刻。
读大学的时候,我所在的小城发生了一起事故,我们学校的一位音乐老师遭遇了极为痛苦的打击——事故带走了她的三位亲人,包括她的孩子,她自己也因烧伤无法站立行走。
大家都以为音乐老师会从此一蹶不振,但事故过后,她到康复行走中心训练。坚持复健的第二年,音乐老师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很快她又回到学校上课,面容平静,眉目坚毅。每当夜色降临之后,音乐老师会跑到校园河边的大树底下,对着城市的夜光独自跳上一曲。
曾国藩48岁时写下一副对联:“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大意是说,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人的信念都要像春天一样朝气蓬勃,保持旺盛的生机,一些暂时的困境又算得了什么呢?
梭罗说:“我希望活得深刻,汲取生命所有的精髓,以免在我生命终结之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过活。”这是多好的“一团春意思”啊,就像那一树早已干枯的老榕,无论是困惑还是明朗、荆棘还是坦途、执着还是释然,它仍坚定不移地把生命放进去,等待枝芽迸发新绿的可能。
人生就算是做梦,也要做一个像样子的梦,必须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并有坚持本心的勇气,全力以赴。那样,便是把“一团春意思”养活了,生命的意义方显得厚重且熠熠生辉。
(麦淇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