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录
  • 本版
  • 往期
  • 分享
  • 客户端
八月 2024
2930311234
567891011
12131415161718
19202122232425
2627282930311
2345678
第A7版:文娱·闲情

祖母与蜀葵

刘玉龙

本文字数:1013

  这几孔坡下的老窑洞还是祖父年轻时掏下的。

  那年,祖母刚刚生下第六个孩子。一家人挤在老木屋里,公鸡的打鸣声、婴儿的啼哭声、孩子的打闹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门前睡了一晚的蜀葵也苏醒了。

  祖父在庄上转悠了几日后,寻了临近大河的一处坡地。那里虽说也是庄上的地界,但离庄子甚远,好在地方还算广阔。祖父领着半大的伯伯姑姑们,各自背着几件掏窑洞的工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待到秋后田里的黍子成熟时,这几孔窑洞也掏出来了。

  搬家的那天,全屋的家当甚至没能装满一辆平车。临走时,祖母用铁铲贴着篱笆,小心翼翼地将门前的那几株蜀葵连根挖起,还用粗麻纸和麻绳给蜀葵捆了偌大的土球,保护着蜀葵的根系。

  蜀葵骄傲地立于平车中央,跟着祖父母一家乐呵呵地乔迁新居。

  祖母说,蜀葵好养活。只要挖了完整的根茎,来年照样发芽、开花。

  蜀葵没有食言。它的根茎牢牢地抓住了这片黄土地,花朵越开越多,种子也越结越多。在黄土高原粗犷的风中,种子成群结队地钻进黄土地里,静静等待着来年生根发芽。多年后,从坡上俯瞰,层层叠叠的蜀葵就要将坡下的老窑洞掩住了,若不是掀起帘子的祖母出现在院落中,都不曾注意这里会有人家居住。

  第一次参加高考后,我落榜了,沮丧的我推着那辆骑了六年的二八杠自行车来到了老窑前。祖母踮着小脚,那双裹了半截子的小脚走起路来极为吃力。她递给我一牙刚切的西瓜,冒出来的汁水浸染了我的右手。祖母牵着我的手把我引到茂盛的蜀葵花丛旁,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歇脚。

  那时的蜀葵开得正艳!看着争相盛开的花朵,我愈发难过,沮丧的心一度沉到了谷底。

  那个午后,在老窑洞院子里的蜀葵花丛旁,祖母与我说起了这片蜀葵的前世今生,说起了这几孔窑洞的来龙去脉,说起了她嫁进庄子的那年坡上成片成片的高粱。

  在阳光的直射下,蜀葵花朵的鲜艳折射到祖母额头的皱纹里,她不紧不慢地叙说着,却宛如那丛蜀葵般热烈而美好。

  离开祖母家时,我心中已经做好了复读的决定。正如祖母所说,蜀葵的家乡原本远在西南蜀地,一路翻山越岭也在干旱的黄土地扎根,历经风吹日晒反而越长越旺。要说人比蜀葵,那可多的是使不完的劲儿。

  我瞬间明白了祖母的用意。

  那年夏天,我骑着自行车孤独地骑行在黄土飞扬的乡道中央,坡下的那片蜀葵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之外。看似简单的行囊却沉甸甸的,那里有祖母用手绢包着的五百块钱,和我年少的梦想。

  此后,每当我遇到困难和挫折时,那片蜀葵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祖母的话语也在我心中回响。

  (刘玉龙)

分享到微信
使用"扫一扫"即可将网页分享至朋友圈
版权所有 不得转载
1999-2011@广州市交互式信息网络有限公司 (大洋网)
经营许可证编号:粤B2-20040381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 1906152
联系我们:81883088总机转各部门
订报咨询电话:81911089
广告咨询电话:81163279
广州日报官方微信
广州日报新花城APP
广州日报文娱·闲情 A7祖母与蜀葵 刘玉龙2024-08-24 2 2024年08月24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