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塘牛仔再出发

　　鼎盛时全球每三条牛仔裤，就有一条来自广州增城新塘，这里被称为中国“牛仔之都”。

　　从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牛仔服装产业在增城新塘镇集聚蓬勃发展，逐步成长为全国最大的牛仔服装生产基地和出口基地。近些年来，牛仔服装企业经历转型发展“阵痛”，探索打造自有品牌，转向智能化、绿色化生产。新塘也涌现出一批批积极拥抱创新、成功转型的牛仔服装企业。经历“浴火重生”，新塘牛仔正实现蝶变，重新打响产业品牌。

　　一条牛仔裤是怎样被生产出来的？关键工序中藏着怎样匠心与新科技？近日，广州日报记者走进多家新塘牛仔企业，解码一条牛仔裤的“新塘之旅”。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夏强、肖桂来   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高鹤涛

　　新一代牛仔面料背后的业态：创新氛围 技术领先 产业链条齐全

　　无“料”不成衣，布料是制作成衣的基础材料。在很多牛仔面料人眼中，牛仔面料是牛仔服装生命力的源头。

　　“牛仔面料刚做出来的时候感觉是蓝色、黑色的一块布，通过洗水、款式搭配，可以做出不同深浅的色彩、怀旧磨损效果，是一种永不过时的时尚潮流。”1999年，土生土长的新塘人卢惠森创立了新昌景纺织品有限公司，目前该公司约260人的员工队伍中，研发设计运营人员就有约80人，2022年生产牛仔面料约2000万米。

　　卢惠森告诉记者，牛仔面料是一种梭织面料，由经纱和纬纱相交而成，看似粗犷，实则精细，经纬密度计算以0.5毫米为单位，耐磨结实的面料结构也给牛仔裤生命力多层次开发带来了可能。

　　在公司的展品室，几条绿色、粉色牛仔裤，在清一色的蓝或黑牛仔裤中有些醒目。这就是卢惠森带领研发团队开发出的新一代牛仔面料。“面料的灵感其实来源于宝石，从外面看只有一个颜色，经过水洗工序深入布料内层，就会焕发出不同色彩。”

　　卢惠森告诉记者，新一代牛仔面料打破了传统牛仔蓝黑两种颜色的限制，让牛仔色彩更多元，其秘诀在于采用独特的浆染工艺，将调色盘中的各种色彩融为一体，最终生产出新一代牛仔面料。“这种创新的浆染工艺在全球范围内都属于前沿技术。”卢惠森说。

　　此外，公司在智能制造方面也投入重金，引进全球最先进的智能机型布机，在染色机上安装流量自动控制计，精准控制染料补充。

　　良好的研发创新氛围让新塘的牛仔产业链充满吸引力。广州市坚纺纺织品有限公司总经理陈燕波告诉记者，2010年，他从外地来到新塘做牛仔生意。问及当初为何选择新塘，他说这里拥有最齐全的产业链，齐全的产业链犹如一块磁铁，让企业越聚越多。“除了没有棉花种植和纺纱业，在新塘这里，其他纺织业的产业链条都齐全。”陈燕波说。

　　“灵魂”工序讲技术也讲规范：师傅把关 污水入网 环保绿色生产

　　“裁床昨日14960、出洗水积压90393、包装本月262447……”走进广州广嘉服装有限公司，一块实时显示各条服装生产线信息的电子屏十分醒目。“这是我们和软件公司联合开发的ERP系统，从布料入仓到产品交付，都实现了数字化系统管理。”公司总经理王永伦介绍道，作为新塘牛仔产业中希音公司最大供应链企业，公司牛仔产品主要供应北美和南美等市场，去年牛仔服装生产量约700万条。

　　数字化系统管理带来新塘牛仔企业生产效率的优化，但从业者们纷纷表示，新塘牛仔产业的优势仍是大量熟练的匠人。

　　“牛仔的灵魂在洗水。”这是记者走访新塘牛仔产业链企业过程中，在牛仔匠人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在这一生产环节，匠人们的丰富经验不可或缺。

　　在创兴集团洗水车间二楼，进入服装行业已经十多年的小陈正在手擦“猫须”——这项工序可以让洗水后的牛仔裤呈现出长期穿着后自然褶皱的效果。只见她手持砂纸，对准放置在模具上的牛仔裤擦拭几下，眨眼工夫就完成了。看似轻松随意，手擦背后却需要多年的经验积累，“手擦的力度、角度、位置都有讲究，等洗出来就能看出差别了。”小陈告诉记者。

　　洗水一车间总管艾武军解释，擦“猫须”属于牛仔裤洗水辅助工序，真正让质感坚硬、颜色单一的牛仔裤大变样，靠的是洗水工序——洗水师傅根据样板的要求“对版”，在洗水机调配好药水配方用量，让同样的面料最后能呈现出不一样的效果。

　　“一台洗水机能洗差不多120～150条牛仔裤，洗出来以后随机抽两三条送至对版车间，由‘大师傅’把关‘对版’。”艾武军指着车间里外观有点像超大号“洗衣机”的洗水机器说道，整个洗水车间共有140多人，其中有20多位样板开发师傅，一个班负责“对版”的“大师傅”只有3位，个个都是从业数十年的资深师傅。

　　老师傅与新技术的结合，让今天的新塘牛仔产业更好兼顾效率与环境保护。记者在洗水车间的“车间环保信息”公示牌上看到，污水通过管网进入污水处理厂集中处理。“洗水是牛仔裤生产的关键环节，严格进行污水、废气、废尘环保处理是牛仔产业的底线，公司在环保投入上可以说是不计成本。”艾武军表示。近年来，增城新塘也大力规范洗水印染企业发展，推动企业改造提升，实现环保绿色生产。

　　一条牛仔裤在洗水后，再经过剪线、熨烫、打钉、打扣、包装等辅助流程，就完成整个生产全过程，走向“天下”的大市场。

　　面料：新塘牛仔转型更环保节能的生产工艺

　　“与大家印象中的样子不同了，现在新塘牛仔正在朝着更加环保节能、更加科技的方向努力！”据广州市坚纺纺织品有限公司总经理陈燕波介绍，与牛仔面料传统工艺流程不同，如今企业以臭氧工序替代了退浆烘干和丝光定型这两道耗水耗蒸汽量大的工序，节能减排效果突出。传统工序用水量约100吨/万米，新型臭氧工序用水量仅约1吨/万米。此外，耗电量也比传统工艺节约1/3左右。陈燕波相信牛仔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在于做“有价值的产品”。“比如，这张牛仔面料就包含几种‘黑科技’：超薄舒适、吸湿排汗、抗菌防UV、瞬间冰凉，特别适合相对炎热的南方。”陈燕波说。

　　裁剪：一条牛仔裤要20多个工序才能完成

　　在制衣车间内，一件件裁剪好的牛仔裤布料悬挂在空中，沿着设定好的路线依次经过数十个不同车衣岗位，有人缝口袋、有人缝腰线，工人按照分工完成各自的工序，共同完成一条牛仔裤的加工制作。“从一块块小的裁片缝合成一条完整的裤子，一条牛仔裤经过20多个工序才能完成，一条裤子走完这些工序最快要约2小时。”广州广嘉服装有限公司总经理王永伦说。

　　牛仔裤的制作仍离不开优秀的匠人。广州市三宏制衣有限公司总经理钟志海告诉记者：“除了过硬的产品品质、产品创新能力外，熟练的工匠群体仍是新塘牛仔最为重要的资源和竞争力所在。”

　　洗水：师傅妙手做出牛仔面料的各色效果

　　解锁牛仔面料风格的“密匙”掌握在洗水师傅手中。在洗水环节，结合各色助剂和特定工艺，牛仔裤可以实现各式各样的效果，焕发出新活力。比如加入石头可以让面料呈现更加粗犷的效果；加入酵素，使布面较温和地褪色，产生“桃皮”效果；加入浮石打磨及助剂处理，在某些部位产生一定程度破损，呈现较为明显的残旧效果等。

　　值得一提的是，洗水后的牛仔裤经脱水后并不是直接送进烘干机，而是通过传送带，利用烘干机产生的约四五十摄氏度废气余热进行烘干，最大限度地节省了能量消耗。

　　供应：“小单快反”模式重塑新塘牛仔产业

　　记者走访注意到，不少新塘牛仔裤生产企业正在加速面向自动化、智能化生产，“希音‘小单快反’模式正在重塑新塘牛仔产业，要求快速反应、快速调整，这背后就需要更智能、更灵活的数字化生产体系作为支撑。”一位牛仔服装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

　　据王永伦介绍，公司一共有14条全自动吊挂设备生产线，空中运输相比传统生产模式效率提高30%，节省了工人搬运的时间，又最大程度避免了搬运产生的折痕，同时也节省了生产车间使用面积。在王永伦看来，引入智能化、数字化设备为公司日产约2万条牛仔裤打下了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