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护理过断肢截肢的伤员,也护理过大腿被炮弹碎片全部扎进肉里的伤员。当时他的腿已看不到一点皮肤,全是肉泥,我替他把一块一块弹片取出来,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汗流满面。我劝他休息一下,他迟缓地说:不!继续。这点伤很快好的,我还要回前线去。他那微弱的声音、坚定的意志震撼了我。”居住在韶关市武江区的抗美援朝老兵陈慧回忆起70年前在朝鲜新义州参加战役的场景时仍然记忆犹新,一字一句慷慨激昂。2023年10月25日,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3周年纪念日。今年90岁的陈慧,1951年入伍,在炮五师卫生队担任卫生员,1953年2月随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不顾个人安危,救治了无数伤员。当天,她向记者回忆起了那场伟大胜利中不容忘却的铁血往事。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卜瑜 通讯员李尧、谢焘
他们为了和平而战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73年前,无数中国青年喊着这句响亮的口号,告别家乡远赴异国。陈慧在奔赴战场时还是个小姑娘。“自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庄严地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时起,我就立志当兵。即使当年在进入抗美援朝前线前我获得了武汉医科大学的保送名额,但是依然义无反顾选择了奔赴战场。”
“1951年8月我在汕头参军了,部队是直属原中央军委管辖的特种兵独立二纵队,也就是高射炮部队。1952年部队整编合并为驻韶关炮五师炮33团。1953年2月抗美援朝战争前线战地救护告急,中央命令炮五师速调炮33团赴朝参战。”
“天黑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我们乘坐向前线运送白菜和土豆的给养军车开赴前线,车辆只能缓慢通过鸭绿江大桥,因为大桥已被敌人炸断了一节。经过紧急抢修,只能小心地通过。到了新义州,我们看到一片废墟,决心冒险冲过封锁线,分秒必争,让伤员能及时得到妥善的救治。”
“我们由吉普车开路,不料车辆被炮弹震翻,副营长和翻译官被抛出车外,司机被扣在车底受了点轻伤,而翻译官当场断了一节腿,副营长被炮弹片划破了肚皮。最后,我们冲过封锁线来到救治点现场,迅速对伤员进行救治后将他们转移走。”
“一位伤员的大腿被炮弹碎片深深地刺入。每当我替他取出一片片弹片时,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汗流满面。我劝他休息一下,他迟缓地说:‘不!继续。’他那微弱的声音、坚定的意志震撼了我。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后来他又说:小同志,这点伤很快好,我要继续回前线去。是什么力量给他们这么大的勇气啊!是祖国、党和人民赋予他们的神圣使命。他们是为和平而战!”
“一位右臂截肢的伤员伤口愈合后要自己洗脸,我有些纳闷,但仍把毛巾拧干。他伸出圆圆的断臂,我把毛巾放上去。他就这样用力擦洗每一个角落。那一刻,我的心被震撼了。”
遗憾:没问全照顾过的战友名字
陈慧抚摸着“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感慨万千:“当我双手接过这枚沉甸甸的纪念章时,我很激动。它不仅是纪念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更是一枚承载着千千万万的英雄、烈士流血牺牲铸成的纪念章。中国人是爱和平的,我们是爱家园的,我们是为世界和平,为我们的家园和父老兄弟,今后能够过安稳的生活而战的,我们祖祖辈辈都要记得!”轻轻放下纪念章,陈慧还情不自禁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一个敬礼铿锵有力,是坚定的表达,更是一生的承诺。老战士陈慧感触地说:“那些牺牲的战友,要是能看到现在的幸福生活就好了!”虽然已经过去70多年,对陈慧而言,那段烽火岁月依旧历历在目。她常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记得住,没问得全照顾过的战友的名字。”陈慧的眼眶,噙满泪水。
10月23日,武江区退役军人事务局相关负责人趁着重阳节前去探望陈慧,向她致以诚挚的问候。“你们经常来,让我们这些老战士备受鼓舞。只要心脏还在跳动,我就会继续为党和国家、为教育下一代做力所能及的事,讲好志愿军英雄故事,让更多人了解抗美援朝历史,铭记志愿军英雄的牺牲与奉献。”陈慧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