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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明“中国三部曲”的第二部《沿途》承续前作《幸存者》的脉络,讲述谢平、向少文、李爽在大西北荒原经历十几年的知青岁月之后重归京沪,开展崭新故事。面对时代变迁,他们恰似时代的骄阳,演绎出一首生生不息的人间史诗。
看完部分章节,思绪涌现的却是我熟悉的人物、珍贵的纪念物——我爸爸和他的补课笔记簿。
这是十来岁时的回忆。在家无聊的我捣鼓书柜,发现了一本特别的硬纸皮笔记簿。原本白底红边的封皮已变成划损的灰色,里面却保存很好:泛黄的单行本纸面上映衬着熟悉的字迹。那是我爸用蓝色圆珠笔写的雄浑有力的笔记。笔记记录着有关主谓宾、助动词、语气词等语文笔记,翻多几页,就是我爸写的作文练习。看多两页,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我爸当年用业余时间参加文化补习班的笔记簿。
我爸出身农村,初中没能读完,自小要帮助家人种田卖菜。他常常凌晨割菜,割满两大箩筐后就骑着单车拿去卖。后来,每天从白云区骑着单车到黄埔港口来回工作……这一段接着一段的艰苦,这一页又一页的岁月,当时的我都没能感同身受——大概是成家立业后,做技校班主任时,我才时常体会父辈厚实肩膀上曾经背负的重担。
可是,我爸没写这些。笔记簿上洋溢着的,是对文化补习的兴奋和渴望,以及珍惜的心情。我爸自小聪明,动手能力强,是个不服输的人。为了帮补家庭、让弟弟读上高中,他和他的大哥一起早早辍学。这里面的不甘心,即便过了多少个早起的凌晨、越过多少疲惫的路上,也不会被埋没。不服输的意志,早已化作笔记,深深印刻在笔记簿的一页页、一字字。
这就是我爸的《沿途》。
(江广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