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条巷子很深,也很长,容得下大人赶着驴车叮当叮当走过,也容得下孩子们一波波清亮亮的欢笑声。
小巷里,谁家门前栽有几株栀子花,单瓣的复瓣的,香了整整一个夏天。还有巷口的几蓬晚饭花、鸡冠花,红红的、紫紫的,开得闹哄哄,染得秋日的小巷总是亮亮堂堂。
巷子里有一群孩子,疯疯野野地耍闹,摔宝、拾子儿、打弹珠,爬树掏鸟窝,一个个晒得黑不溜秋,像河渠里的黑泥鳅。这群孩子里一定有个“我”,可我在时光的隧道里找呀找,找到的影子总是那么模糊那么陌生。
小巷里那棵杏树长高了、长粗了,杏树下该有一双黑亮的眼睛,一根油光闪亮的大辫子,那是青杏般的初恋吗?她穿着一袭素白的衫儿,大辫子上插着两朵栀子花,白白的香香的,风摆杨柳般走过来,她掏给我一手帕酸酸甜甜的记忆,一直让我回味到如今。
记忆常会有误差,我在影视剧里,在熙攘的人群中,蓦然遇见小巷里的她,我左看右看,有时会追上一截路,忽然自己都笑了——小巷里的她,还有那一群顽皮的孩子,而今都像我一样老了,两鬓染霜,步履蹒跚……
小巷也老了,变窄了变小了,斑驳的砖墙缝隙里生出一层层绿苔藓,“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它藏着多少秘密呀,它会储存下年少时的欢笑、青涩的故事吗?
(刘琪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