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母亲家是在午后,只因母亲来电说韭菜开花了,可以做最美味的韭花酱了。
车在院门口停下,满眼葱绿映入眼帘,栅栏旁新春栽的土豆,已经长势喜人,一排玉簪花开得格外灿烂,豆角藤蔓已到了密密匝匝无比沉重的程度。
在满院的翠绿间,一畦韭菜花映入了眼帘,真是素白如雪啊!每一朵韭菜花都由细小又洁白的小朵组成,细看每一小朵又都形如百合,成团地簇拥在一起,煞是好看!院子里,母亲站在夕阳下看着我,教我如何掐掉花簇,可我看着那洁白的细小花蕊,却怎么也不忍下手。母亲笑着说:“傻姑娘,韭菜花不就是吃的吗?”母亲用看孩子似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仿佛比春光还明媚,比露珠还清澈!
余晖照在母亲灰白的头发上,母亲身形瘦瘦的,小小的,无端的,一种莫名的感动从我的心中隐隐升起。此时此刻,我多么幸福啊!因为有母亲在,这四方小院,才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因为有母亲,这院子里的每一片瓦,每一块砖,每一朵花,都温暖喜人;因为有母亲在,我才可以如一条漂泊的小鱼,在母亲的目光中,靠一靠岸,养一养精神,有一个温暖的日落黄昏。
轻捋一朵花蕊,一小朵韭菜花就落入了筐里,不一会就摘了一小堆。清洗沥尽水分后,开始切和捣韭菜花!我又不忍心了,母亲笑了,又说:“傻姑娘,韭菜花不就是吃的吗?”当韭菜花作为食材的鲜美味道从捣杵中缕缕散入鼻孔,我也禁不住开始吞咽口水。
捣得差不多了,母亲又撒了少许盐、味精,还将一根嫩黄瓜切成小块放入。她说:“这会让韭菜花的味道更加鲜灵儿。”最后,我用一小玻璃瓶子盛好,拧紧盖子,美美地带回了家。
吃晚饭时,女儿对韭花酱赞不绝口,我把这份赞美传给母亲,母亲在电话那端笑得合不拢嘴,说:“这一园子的韭菜花,都给你们留着!”说话间,我仿佛又看到母亲站在韭菜花丛,笑意盈盈,金色的余晖洒在母亲的身上,那么温暖,那么圣洁!
养一畦韭花白,多么诗意又多么温情啊!许多个日日夜夜里,母亲都在期盼着韭菜开花,盼着和我一起做一罐韭花酱,这是多么普通的家常时光啊!可这份普通与寻常,却让我仿佛回到那个我还未长大,母亲也未曾苍老的童年,想着想着,我的眼角有微微的泪痕。
一畦韭花白,一罐韭花酱,只因母亲在,烟火虽寻常,却可如花鲜美!
(高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