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档案19
刘树光,今年91岁,幼年失明。1951年来到广州芳村盲人院,安家落户娶妻生女,5年前搬至荔湾区和苑社区,在居委工作人员和志愿者的帮助下得以安居,晚年温暖幸福。
“我永远记得,我是1951年2月24日来到芳村盲人院的,那一晚吃的是茼蒿菜。”
和苑街坊刘树光今年91岁,他年事已高,很多事回忆起来,都变得模糊,唯独他到芳村盲人院那一天,日期和细节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是他颠沛流离10多年后第一次有了家。
记者在和苑社区服务驿站外,认识了刘老,他静坐在驿站走廊上,志愿者为他理发。细碎的白发散落在围布上,他一脸沧桑,写满故事。
刘树光自幼失明,对他而言,时间和经历是很难精确的,甚至同眼前的黑一样混沌。连他自己都不能梳理出91年来的过往,然而,口音里藏着一个人的阅历,他一开口,就把自己“交代”了。
在广州有“37年工龄”
“我会说广西话、湖南话、广州话、普通话的啵。”刘树光出生在广西桂林全州县,说话习惯加个“啵”。三四岁时,父母把他送到广西孺幼院,父亲探望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孺幼院,吃饭要靠抢,可能是营养不良,六七岁时,刘树光看不见了。战火纷飞,孺幼院一直在搬,大人挑着坐在箩筐里的刘树光逃难,在桂林一家老人院落脚,刘树光不堪挨饿挨打,跟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同伴逃了出来。“我们在桂林北站扒火车,火车开到全州,同伴肚子痛下了车,他没有上车,我一个人坐到了湖南长沙。”一个无依无靠的盲童,开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刘树光在长沙一家医院门房露宿,又跟着一群杂耍艺人在火车站谋生,之后在湖南郴州得了痢疾,他扒火车来到广州时,也不过十五六岁。 广州是最后一站。刘树光在上下九附近的杨巷、杉木栏路、一德路讨生活。广州城解放时,解放军把他送过了珠江,安排他在海珠一个盐仓暂住。辗转中山一路越秀桥附近的教养院、东山盲人瞽目院,刘树光来到明心路芳村盲人院住下,一住就是60多年。这里成了刘树光的家,做扫把、纱布、螺丝钉,他勤力做工养活自己。39岁时,他找到人生伴侣,一位做“蛋黄”(手电筒灯泡)的盲人姑娘,养育了两个女儿。拉胡琴、唱歌,他甚至有了自己的小爱好。从小失明、被父母抛弃、在孺育院受苦,四处流浪……是广州,是芳村盲人院接纳了他,让他得以有份工,在这里结婚生女。“我有37年的工龄。”刘树光对自己的工人身份很自豪。
他们是我的眼睛
2018年底,芳村盲人院搬迁,刘树光同40余名大院邻居搬迁至和苑。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小院子,搬进一个陌生的大型电梯楼小区,不会坐电梯、不认识路、邻居大都不熟、不知去哪里买菜就医,一开始,他非常不适、不安。
如何让刘老和邻居们尽快适应新家?刘树光所在的和苑社区居委会花了很多功夫。原和苑社区党委书记、居委会主任邓映玲回忆,居委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先带着他们摸索家中轨迹、熟悉居家动线,让他们能独自在家生活。为保障他们在社区公共空间的安全,盲道、扶手、电梯间盲文按钮、楼层语音播报……一系列无障碍、导盲设施完善起来。志愿者带着他们下楼,踩着盲道边走边讲解,居委成立巡查小分队,主动帮助迷路的视障居民。在他们的带动下,热心街坊也伸出援手,下楼的视障居民多了起来。
考虑到视障群体对周边环境了解较少、休闲娱乐活动单一、社会互动缺乏,西村社工站联合社区志愿者队伍“近邻帮帮队”开展“漫步”西村活动,帮帮队队员“一对一”带领他们走访了周边的增埗公园、街道政务服务中心、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等,还为他们提供义剪、义缝、义修、探访等服务,帮助他们增加对周边重要生活场景和公共服务的认识,扩大他们的活动半径,便利、丰富他们的生活。
离开感情深厚的芳村盲人院,刘树光再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如今,他已安居新社区,“记得在孺幼院,有伙伴为我忧心,你看他那么小,不知道能活到多少岁?如果他们中还有人在世,我想告诉他们,我现在活到了91岁,过得很好,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