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一那年冬天,流行大红色呢子大衣,宿舍姐妹每人买了一件,只有我没参加“团购”,因为母亲来信说,要给我寄一件。
母亲寄来的是一件虎纹大衣,我穿上后,宿舍里的姐妹笑趴了一片。她们说,我穿上后秒变中年阔太。
见她们笑我,我也感觉尴尬,此后再也没穿过那件大衣。我知道家里经济不富裕,母亲已经给我寄来了新大衣,实在无法张口要钱另买一件,只好靠一件线衣和一件风衣硬撑着过冬。
学校的朱老师喜欢摄影,脖子上挂个相机,包里放几本影集当样片,他经常利用休息时间在校园为学生拍照,顺便赚点碎银子。这天,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宿舍老九爱美,一下雪就坐不住了,从宿舍里翻找出众姐妹不同款式的衣服,轮换穿着去拍照,甚至连我那件虎纹大衣也没放过。三天后,照片洗出,老九取照片回来兴奋地说,她的雪景照被朱老师选中了一张当样片,就是她穿我的虎纹大衣拍的那张。
老九取出那张照片让我们看,照片上她穿着我的虎纹大衣,双手攥拳放在嘴边,做出小老虎的萌态,站在漫天飞雪的校园里,从冬青里探出半个身子,像个落入凡间的精灵,连自带“贵妇”气的虎纹大衣也变得活泼可爱了。下课后,宿舍姐妹都来借我的大衣去拍照,我也拍了一张。
虎纹大衣就这样被朱老师的镜头“盘活”了,我把它请出“冷宫”,穿着它去上课,因为它保暖性好又轻便,宿舍姐妹常跟我换着大衣穿,以至于班里的男生都搞不懂,虎纹大衣的主人到底是谁。
毕业后,老九才告诉我虎纹大衣照片背后的故事——
老九见我大冷天的不穿大衣,知道宿舍姐妹的话无意中伤了我的自尊,便想了个办法弥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朱老师,让朱老师费心拍一张虎纹大衣照。那天,为了让虎纹大衣漂漂亮亮出镜,朱老师免费帮老九拍了好多照片,最后从中选了最为满意的一张,并作为样片向同学们展示。
老九和朱老师的举动,不仅改变了我对虎纹大衣的态度,也改变了宿舍其他姐妹的审美观,从此,这件虎纹大衣带着温情留存在我的记忆里,它吸足了阳光的味道,烘烤着青春走过的流年。
(马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