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别人快乐,自己也快乐。自己的快乐,是受别人的快乐感染的。我爱看书,观古人之乐,也会咧着嘴,不由自主地跟着乐,因为我随古人走入了他们所描述的喜乐情境。这也是传统文化给我的一种收获吧。
明代高濂的《四时幽赏录》讲到“冬时幽赏”:湖冻初晴远泛、雪霁策蹇寻梅、三茅山顶望江天雪霁、西溪道中玩雪、山头玩赏茗花、登眺天目绝顶、山居听人说书、扫雪烹茶玩画、雪夜煨芋谈禅、山窗听雪敲竹、除夕登吴山看松盆、雪后镇海楼观晚炊。隔着几百年,古人在冬天爱做的12件赏心乐事,纵纸上拂过,终不觉得远,其乐融融,让我觉得雅致清新,意犹未尽。
那些快乐,乐在哪里呢?我想:一乐真趣,一乐真意,一乐清欢。我还想,闲时可以体验一下古人之乐。
一有雪来,朋友圈里满城欢呼。我特别羡慕老高,家住钱塘,雪后初晴,划着小船,拍舷而歌,怡然自得。
从前日子慢,冬天骑一头毛驴踏雪寻梅,并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现在,毛驴难寻,但梅花还艳,我可以步行寻梅,不减风雅之情。
至于三茅山,我不知在哪里。想起有年岁末,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滞留在山间,虽不是三茅山,但刚好雪霁,山峦仍翠,也有水墨意境。
西溪道中玩雪,对我来说非易事。我去杭州时,第二日便需返回,哪有时间在西溪道上玩耍,于是在路边塑个小雪人,押着古人的韵作诗,也算是欣赏着江南的美景。
上了岁数的人怕冷,所以冬天去山里,爱坐在屋前晒太阳。有一位邻居很健谈,把糍粑烤好了一起吃,还自娱自乐说书,开心时拍着手……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山间的日子,简简单单,每一天都是清欢。
冬日漫长,快乐可以率性而为。书上说,雪水烹茶,乃上品,茶汤清亮,茶味香醇,此时再拿出一张古画,细细品茶,慢慢赏画,不失为人生之大乐趣。
煨芋的意境也十分美妙。一堆炭火,将熄未熄,扔一两只山芋在火上煨,一屋子都是山芋的醇香。
飞雪是有声音的,扑入竹林的声音很雅。寒夜,听雪敲竹,这样一种天籁,非快乐之心不能洞察。人不眠,听雪花飞舞的动静,竹子发出窸窣之声,内心温暖、快乐、轻盈。
古人在冬天做的12件乐事,我无法一一体验。古人的独乐,可意会,不可言传。我爱约二三好友登上古城楼,俯身低头,看半城青山半城水,炊烟袅袅,升腾着人间的烟火气。
古人之乐, 跟着乐,渐渐明白,形式上的模仿不是最重要的,古人之乐,在于找乐,找到适合自己的快乐。那些普通人的快乐,带着烟火的气息,经过诗化与升华,变得与众不同。 (王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