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的人才了解，并不是制造鞋的人了解”“中国提出的多边主义不是针对第三国，而是针对人类共同面临的挑战”“我们提出‘一带一路’倡议，是大家来制定规则，不是中国制定好了（规则）以后你接收。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有事大家共同商量’”……2021从都国际论坛期间，香港中文大学(深圳)校长讲座教授郑永年接受记者采访时，妙语不断。

　　今年论坛主题为“多边主义2.0版——后疫情时代的全球合作”。何为“多边主义2.0版”，后疫情时代又需要怎样的全球合作，新的全球合作与过去相比有何不同？对此，郑永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申卉、徐雯雯、方晴

　　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黄泽胤

　　记者：如何理解2021从都国际论坛的主题“多边主义2.0版”？

　　郑永年：我觉得这个主题提得很好。当前，我们要展示我们（国家）提出的多边主义。我们看到，有的国家搞多边主义其实是针对第三国的。但我们提出的多边主义不是这样，包括我们提出的上海合作组织、金砖组织、“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投行，我们的多边主义其实是针对大家共同面临的挑战。

　　多边主义2.0版的一个特点就是开放包容，任何国家都可以参与其中。因此，中国提出的多边主义和过去是不同的，我认为方向是十分正确的。像是面对新冠疫情、气候问题和恐怖主义，这些都是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继续在崛起，可以思考如何在多边主义2.0版的基础上改造国际秩序的架构。我们现在迫切需要新型的多边主义，来塑造新型的国际秩序。

　　记者：您曾提过规则就是生产力，中国在新一轮开放中需要从规则上争取话语权，为什么规则如此重要？

　　郑永年：中国有制定规则的潜力。我举个例子，当前互联网规则主要还是由欧美制定的，但事实上，大的互联网公司其实在中国和美国，欧洲并没有大的互联网公司。但中国却没能制定国际的互联网规则，我们的互联网规则只适用于我们内部，走不出去。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因为欧盟虽然没有大的互联网公司，却善于把市场转化成规则。而中国的互联网市场那么大，中国也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为什么没有把市场转换成规则？这是因为我们的互联网公司像一个个土豆并互相不关联，而美国的互联网公司是互相开放，所以能够整合成规则。所以说，规则就在我们自己的脚下，只要解放思想，进行改革，就可以把我们巨大的量转化成为规则制定权。

　　记者：制定规则绕不开人才问题。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同样与人才息息相关，请问要如何培养这方面的人才？

　　郑永年：人才非常重要，但我们要改变一个观点。就是我们既要培养自己的国际人才、吸纳国际人才，同时，也要为其他国家培养国际人才，这是中国责任的一部分。虽然目前中国的大学里有一些国际学生，但还是太少了。在这方面，我们培养的人才，不仅仅要培养有国际眼光的人，也要培养国际学者来了解中国，这是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因为我们所说的规则其实就是全球通行，适合于各个国家。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的人才了解，并不是制造鞋的人了解，总不能你的鞋生产出来，到处叫人家穿，不管人家合适不合适，这就不对了。这就表明，我们要充分了解外界，了解了各个国家的情况后，才能制定规则，不能把自己的政治规则强加给别的国家。例如我们说“一带一路”倡议，其实就是大家来制定规则，不是说中国制定好了以后你接收，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多边主义2.0”，我们的多边主义是开放包容的。例如中国与非洲国家政策，为什么有中非合作论坛，我们跟非洲国家领导人一起商量，对大家互相达成共识，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有事大家共同商量”。

　　记者：您觉得《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实行近三年以来，大湾区的规则对接成效怎么样？未来如何发力？

　　郑永年：大湾区建设以来已经做了不少事情，但规则对接方面，我觉得还大有可为。现在的对接，更多的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公路、铁路等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而软件方面，包括社保、教育、医疗，还有很多方面，目前在大湾区内还是没有很好地对接起来。当然，我们需要一步一步来，不能一步到位。

　　我始终认为，很多的地方可以对接起来，所以我最近在强调“规则统筹”，现在统筹的级别还不够，不同城市的土地、税收、环保、劳工标准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不同，我觉得还是要看到差距，加强规则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