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恰似同脉的周敦颐一般,鲁迅先生对花草树木也是颇为钟爱,只是他并非独爱莲,而是爱得广泛。在薛林荣学者的《鲁迅草木谱》中,我们得以从博物学的视野认识到一个这么鲜活有趣的鲁迅先生。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仍然在想象着百草园里“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品味着上野的烂漫樱花,望着是否真像绯红的轻云;感慨着“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里的孤寂与兄弟间的倔强不妥协。
在鲁迅先生对草木的钟情中,他的形象逐渐丰富起来,他不再只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无畏勇者,也是在田间偷摘罗汉豆的顽皮少年;他不再只是“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的孤独彷徨者,还是拔何首乌弄坏了泥墙的稚童;他不再只是“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的殷殷鼓励者,还是“繁英绕甸竞呈妍,叶底闲看蛱蝶眠”的闲散文人。
于是,我似乎也在周遭的草木之中重拾了旧时的兴致。门前的美丽异木棉正在摇曳淡粉的花骨朵;铁皮石斛在我用塑料瓶做的简易花盆中绽出了细白的嫩芽;把金毛狗的茸毛梳理一下还真似一只只簇拥在一起的可爱小狗;野生的葡萄形态与味道都与巨峰葡萄无异,只是要吃十颗才抵得上一颗巨峰;夏威夷果的果实结构、颜色都和牛油果类似,只是我们这次只吃它的果核,要打开它还得用锤子用力地敲……
鲁迅先生言:“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草木于先生而言总归是一时的慰藉,唤醒密不透风的铁屋子里的沉睡之人才是先生的追求。有幸生活在比先生更好的年代,无须去做那唯一的光,机缘巧合,森林资源管理成了我的工作,生物多样性保护是我的职责,那么将工作变成乐趣,于林间田园,于瀑布溪泉,“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看“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见“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不负草木真意,不负青山真情。
见草木,见鲁迅。
黄腾(广州市流溪河国家森林公园管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