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欢秋天,原因是介怀瑟瑟秋风中的悲寂。我还知道,很多人喜欢秋天,原因是偏爱秋风扫落叶的浪漫意境。我属于后者,或者说,我更喜欢秋天的叶子独有的那一种从容的美丽。
那天傍晚,照例去公园慢跑,我喜欢沐浴在夕阳柔柔的目光里,慢慢地跑,微微地出汗。经过一条蜿蜒的小路,那里居然有厚厚的一层树叶,有的铺在草地上,盖住了依然绿着的草,有的堆在路的边缘,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哦,我还丝毫没有做好准备,秋叶已经不早不晚地落了地,独自美丽着。你看,它们多么随意,没有任何人工摆放的痕迹,就是自然而然地躺在那儿,看似稍稍有些挤,凑近看,却发现叶子各自安好,和谐相处,看不出有什么争抢、推搡或发牢骚,只是安静地等风,或不等风。
都说一叶知秋,果然是的。聪明的人也没有树叶敏感、准确,当我们还在夏的气氛里沉迷,远在树上的叶子早已得知换季的消息,虽然没有人准确地知道叶子从什么时候开始酝酿这一次盛大的离别,也没有人知道落在地上的叶子为什么那么美,但叶子仍美得像专注思考中的智者。
风帮助叶子完成最后的奇迹,叶子此刻已不是叶子——它们落在草丛中就是一棵一棵的小草,落在石头铺成的小路上就是一块一块的小石头,落在长椅上就是一张一张的纸片,落在水坑里就是一尾一尾的小鱼,这是秋天丰富多彩、迷人神奇的一面,也是叶子在生命最后一段旅程中奉献出来的美丽。
离别时一定要哭吗?秋天的叶子一定是在叹息吗?并不是。躺在秋景中的叶子,自带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之美。
轻轻地捡起一片完整又斑斓的叶子,认认真真地看,看完正面看反面,看叶柄、叶脉、叶片的边缘,心中感叹,叶子真是大自然的精美之作,独一无二。想带走又觉得不妥,还是轻轻地放下吧,一片叶子有一片叶子该去的地方,顺其自然吧。
秋叶顺应四时,珍惜每一个不可复制、不可重来的时刻,从容接受来与去,安静思索得和失。生命中的每一段都有属于那一段的美好,不必感伤。我要享受如叶般豁达的生命,拥抱当下的所有。
(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