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雪梨,削去皮,绵白香甜,装在玻璃瓶子里成了雪梨罐头,烟台雪梨罐头尤为记忆深刻,留有些许的温馨。
十三四岁时,母亲见我嘴角上火溃破了,便给我买来一瓶烟台产的雪梨罐头。那时家境贫得很,能够享用梨罐降“火”,着实是奢侈。撬开铁皮罐盖,瞅着细腻玉白的除去梨核梨皮的梨肉,仿佛这罐梨是无与伦比的香甜果珍,夹一块梨给母亲吃,母亲推让着:“你上火,吃一整罐才有效呢,梨也是不能分着吃的哟!”我懂得母亲是舍不得尝。后来,当我上火,嘴角又溃破了,平时连一双袜子也舍不得买的母亲,还是给我买了雪梨罐头下火。我便对母亲说:“我不喜欢吃梨子罐头,吃了肚子就疼。”
二十二三岁时,我工作了,第一年的夏天,办公室通知我去领防暑物品,心想肯定是一些人丹、清凉油什么的,但到了一看,竟是每人一箱烟台雪梨罐头,我立马感觉:工作真好,月月有工资,夏天还有防暑食品。我将梨子罐头拎回了家,母亲见我拎回单位发的这么多梨子罐头,便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颖儿,要对得起这梨子罐头呀……”我懂得母亲是在提示我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我脚踏实地勤奋工作,几年之后,我进步很快,事业上了一个台阶。
二十五六岁时,我恋爱了。不小心患感冒咳嗽,她买来烟台雪梨罐头送到我的宿舍,然后连同瓶子放置脸盆里,倒进开水慢慢加热,再将罐中的梨肉夹入一只白瓷碗里。我吃着香酥的梨块,喝着甜润的梨水,感觉有爱真好!夹一块梨肉给她,她用手一挡嫣然一笑:“梨是不能分着吃的呀。”霎时,我仿佛听到母亲的声音响起;那一刻,我立刻懂得她的意思。后来,每当我上火了,她便买来雪梨罐头,我则喜欢看她用纤纤的手指专注地将那玉白的梨肉轻轻地夹进白瓷碗里。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雪梨罐头里装着我封存已久的美好记忆。
(唐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