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奥运会上，龙舟作为展示项目在东京“海之森”竞技场上亮相，这为龙舟运动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龙舟申奥，让龙舟再次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世界龙舟看中国，中国龙舟看佛山。”龙舟运动在佛山群众基础深厚，佛山是国内首个被授予“中国龙舟龙狮运动名城”称号的城市，拥有南海九江龙舟队和顺德乐从龙舟队两支职业化十年以上的俱乐部。它们是国际和国内赛场上的“常胜之师”，赢得无数荣誉。在申奥的背景下，它们又将带来什么样的机遇和挑战？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刘艺明、刘鹏飞 通讯员梁平、马晴亮

　　历史

　　拥有两支职业龙舟队伍的地级市

　　在佛山，龙舟是深受喜爱的传统民间体育活动。在市、区、镇三级，佛山均有与龙舟相关的“国字号”头衔：佛山是国内首个被授予“中国龙舟龙狮运动名城”称号的城市，南海区和顺德区分别是“中国龙舟运动之乡”和“全国龙舟之乡”，九江镇则是“中国龙舟名镇”。

　　这样充满着龙舟气息的土壤，孕育出两支职业化已超过十年的龙舟俱乐部——南海九江龙舟俱乐部和顺德乐从龙舟俱乐部。南海九江龙舟俱乐部领队朱文权回忆说，九江龙舟俱乐部成立至今已有13年的历史。其实九江在1984年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龙舟队，但还没有走职业化的道路。队员都是当地村民，有赛事时集中训练一两个月，“比赛完后就各回各家，养鱼的养鱼，经商的经商。”即使是这样，从小就泡在“龙舟水”里的九江人，还是能屡屡获得各项赛事的冠军。

　　后来，随着人们对龙舟的关注度越来越高，赛事也越来越多。他们发现，沿用以前的模式已经无法应付繁多的赛事，九江龙舟队因声名在外，不少队伍都来高薪挖角。“这种情况在2007年最为严重，因为人才紧缺，我们甚至在赛事中丢掉了冠军。”

　　痛定思痛，2008年在当地镇政府的牵头下，九江龙舟俱乐部成立，九江龙舟也正式走上了职业化道路，新建业集团成为了俱乐部的第一批赞助商。有了资金来源，队伍稳定了，训练日常化和专业化，队伍很快又回到了高水平。2014年，九江镇政府建立九江龙舟训练基地，这让九江龙舟又迈入了一个新的台阶。九江龙舟俱乐部成立三年后，也就是从2011年开始，顺德乐从龙舟俱乐部开启了全职业化的进程。佛山从此拥有了两支实力超强的龙舟俱乐部。

　　运作

　　龙舟俱乐部制度严格

　　经过多年发展，两支队伍均已成为全国标杆性的龙舟俱乐部，代表国家、广东省获得了无数荣誉。据统计，2008年至今九江龙舟男女队共获得712枚奖牌，分别为386金、213银、113铜。其中23次代表国家参赛，获得122枚奖牌、分别是金牌79枚、银牌29枚、铜牌14枚。顺德乐从龙舟俱乐部10年来也获得了国际级赛事的金牌30多枚，国内冠军364次。以乐从男队、九江女队为主要班底的中国龙舟队，曾在龙舟目前的最高级别赛事——亚运会上为国争光。

　　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与龙舟俱乐部职业化的管理制度、激励制度、人才培养制度、选拔制度分不开。记者了解到，顺德乐从龙舟俱乐部基本上是一年一聘，并且面向全国招聘。每到当年12月，原来的队伍就地解散，通过全国招聘吸收新队员进来。“招聘非常严格，有一次来了96人，结果就只要了6人，一年一聘是要求队员不能躺在功劳本上。”该龙舟队教练冯国敬表示，每年换三到八个队员，所有队员重新组合分为一级和二级队员，然后来年6月进行重新选拔排位，竞技水平大幅下降的选手将被劝退。

　　朱文权表示，九江龙舟队内良好的训练气氛吸引到更多的年轻队员前来，特别是女队一直都能够挑选到国家一流的退役运动员。为了培养人才梯队，他们还主动走进体校里，挑选身体素质好的学生从零开始培训。他们会依靠合同的约束和队内非常具“人情味”的氛围，来留住这些人才。为了保证有新鲜血液不断流入，九江龙舟俱乐部每年8月都会招进一批队员，在年底的时候通过集训确定人选，没有进入核心名单的人，将会被淘汰。

　　资金

　　俱乐部发展得益于政企合作

　　俱乐部维持自身运营需要足够的发展资金。龙舟队的资金从何而来？劳剑辉告诉记者，顺德乐从龙舟俱乐部的资金来源主要是来自顺德区、乐从镇的支持以及企业的赞助。“顺德区每年支持100万~200万元，乐从镇每年给400万元，赞助商每年给200万元。”劳剑辉表示，区、镇、企业共同来负担资金。

　　除了区、镇、企业的支持，在取得一定成绩、拿到代表省、国家参加比赛的资格后，龙舟队也能获得一些资金支持。劳剑辉告诉记者，目前俱乐部里有两支队伍，其中一支是代表广东省参加全运会的广东省男子龙舟队。2018年，广东省体育局委托乐从龙舟俱乐部组建参加全运会的队伍，2018年~2021年，广东省总共给了688万元用于广东省男子龙舟队的日常训练，“佛山市也给了几十万元用于参加全运会队伍的训练。”劳剑辉进一步解释道，龙舟队日常的训练、比赛奖金、工资等都是由政府（顺德区人民政府、乐从镇人民政府）、企业（乐从家具城商会、罗浮宫家居集团等）提供。如果队伍接到了省、国家的任务，省、国家都会有资金支持。

　　九江龙舟俱乐部的资金构成与乐从类似，在接到国家任务时同样会有国家、省、市的资金支持。“俱乐部里有56名运动员，算上后勤有60多人，一年的运营成本接近1000万元，很感谢九江镇政府和热心企业。”朱文权说，九江镇政府承担训练基地的所有水电、租金和后勤人员工资等，也会和企业合作共同承担赛事资金、训练经费等的开支，而赞助商名门世家、九江酒厂等则承担着俱乐部约80%的费用。

　　困境

　　赛事减少 运动员收入骤降

　　这两年随着龙舟赛事接连取消，龙舟运动员的收入大幅减少，“尤其是今年，部分队员的心态因此出现了波动，影响队员训练的积极性，也有队员离队。”劳剑辉坦言。

　　劳剑辉表示，2019年俱乐部参加了23站国家、国际级赛事。2020年，俱乐部只参加两站地方赛事。而今年，俱乐部只参加一站赛事。乐从龙舟俱乐部的运动员年薪由基本工资+训练费和比赛奖金以及获得国家级、国际级赛事前三名的奖励组成。比赛次数的减少，对运动员来说就意味着年薪的大幅降低。

　　朱文权则表示，如今队员只有基本工资，收入仅为正常年份的1/2。“以前我们只参加大型赛事，现在只要有赛事我们都参加，但小型赛事也仅限于男队，女队的赛事还在停办。”朱文权说，作为领队他必须在平时尽力安抚队员们的情绪。“目前来说整个队伍的氛围还是保持得比较好，训练也如常进行。”

　　大量赛事取消，还意味着政府、企业的曝光度少了，政府和企业的宣传面都变窄了。劳剑辉说，赞助企业签订合同时，要保证每年参加不少于10站的国家级赛事，目前的情况已经明显不能满足当时的约定。不过和企业沟通后，乐从罗浮宫家居集团不但没有压缩冠名费，还延长了5年合同，这让他十分感动。

　　朱文权还告诉记者，即使在疫情最严峻的时期赛事锐减的情况下，名门世家、九江酒厂都从来没有主动减少过投入。“后来还是我们考虑到比赛减少，没有出外比赛的开销，主动跟赞助商说可以减少投入的。我们感谢企业的支持，所以更应该考虑到实际情况为他们节约一些费用。”

　　挑战

　　民间职业化俱乐部应何去何从？

　　在职业化的过程中，龙舟俱乐部面临着职业化迈向专业化发展之路的问题。劳剑辉表示，虽然经过10年的摸爬滚打，但俱乐部在科研攻关、精细化管理、专业化管理上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朱文权则说，龙舟运动发展到现在，出现了不少瓶颈。比如赞助到了“天花板”，俱乐部想再提高队员的待遇已经很难；科研，医疗方面均没有针对龙舟运动员的团队，难以跟上运动员的需求。还有龙舟运动员目前没办法像其他竞技体育的运动员一样，可以保送到大学学习，这自然减少了龙舟运动吸引高水平运动员的能力。

　　另一方面，龙舟申奥若成功，亦会给民间俱乐部带来各种挑战。劳剑辉坦言，“奥林匹克级别”新型竞技龙舟由8名桨手、1名舵手和1名鼓手组成。劳剑辉告诉记者，这个新型竞技龙舟与目前国内龙舟俱乐部比赛的项目有很大差别的。“我们（划的）是22人和12人的（龙舟），这次展示的是8人的。”劳剑辉说，划法应该差不多，但是人数差很多，这导致练习的套路和技术都要发生很大变化，这对他们是一种挑战。

　　朱文权和劳剑辉还有着共同的担忧，那就是今后民间俱乐部的曝光率的问题。“以前代表国家的机会都是靠我们一场一场的比赛打出来的，现在如果变成专业运动员才能出战，我们就没机会代表国家参赛了。”他们担心，龙舟俱乐部因此只能参加一些不重要的赛事，影响力减少，也会影响到赞助商投入的热情，不利于群众运动的发展。

　　有业内人士指出，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可参考目前球类运动的经验，邀请全国知名的龙舟队伍，形成一个全国性的联赛。“让龙舟运动的精英都通过市场化的动作来到俱乐部比赛，然后有国家队比赛时，再由俱乐部输送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