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三十余年来,刘震云的作品形成了三大系列:“故乡”系列(《故乡面和花朵》《故乡天下黄花》《故乡相处流传》)、“我”系列(《我叫刘跃进》《我不是潘金莲》)和“一”系列(《一地鸡毛》《一腔废话》《一句顶一万句》)作品。
作为“一”系列新篇,《一日三秋》日前在北京鼓楼西剧场举办了一场沉浸式发布会。读者似在剧场里穿越了刘震云的三部作品:《一句顶一万句》中的老詹以独白诉说无奈,《一地鸡毛》中的小林以舞蹈表达迷茫;《一日三秋》更是以微话剧形式演绎出小说中的一段情节。话剧导演何雨繁,著名编剧、策划人史航,著名演员郭涛出演了角色,作者刘震云也以朗读人的角色登台。专业的灯光、舞美,不啻是一场完整话剧版《一日三秋》的预演片段。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孙珺
《一日三秋》引用民间“花二娘”的传说,以想象的故事描述“我”记忆中的六叔生前所画的画作,探讨延津人幽默的本质。六叔的画,以延津人事为题,既写实又后现代,深得“我”这个作家的喜爱。六叔死后,六婶一把火烧了他所有的画,出于纪念,“我”以记忆中六叔的画为蓝本,写下了这部小说。
刘震云在《一日三秋》中以画里画外、戏里戏外、梦里梦外、故乡他乡、历史当下等多重矛盾诠释了“一日三秋”的多重意义。同时,小说中充满了冷幽默,世俗生活所包含的哲理,打破日常生活壁垒的想象力,道破生活严肃与轻松,瞬间与永恒。无须舶来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概念,故乡延津的现实即为魔幻般的存在。
把小说做成一场大戏
说起“一日三秋”这个题目,著名评论家李敬泽感慨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什么呢?汉语里面叫作‘见面’,真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时候,那就不是见面的事了,汉语里面叫‘见心’,见本心。靠着这‘一见’,见心的见,支持着我们一个秋一个秋地过去的,又是什么呢?让我们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日子是值得过的,常常就是这一个一个的‘一见’。所以我觉得书的题目起得真是好。”
李敬泽透露,他一口气看完了《一日三秋》,看到夜里三点,“人老泪多,我以前看震云老师的书,有很多乐趣。结果昨天晚上看这本书的时候,夜深人静,外面时不时下着雨,老泪有那么一行两行就下来了。”
他总结道:“《一日三秋》是刘震云的秋天写作,像秋天一样包容、成熟。刘震云的小说是真正的中国人的故事,小说里有中国人最具根性、最深的经验和情感。题旨繁复,但百炼钢化绕指柔,特别深入,也特别从容自然。在中国人生命的底部,情感的底部,真正恒常运行的无声的经验和处境,中国现代以来的文学始终没有处理好、没有充分命名的,刘震云处理得幽微阔大,急管繁弦,一笛凉月。”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则评论:“刘震云无疑是个非同凡响的中国作家,他这次尝试把中国寻常故事讲得如此不寻常。《一日三秋》中,家长里短,爱恨情仇,人生的戏剧性,巧妙的勾连,不经意却胜似鬼斧神工。刘震云的语言是独到的,腔调是独特的,他真正把小说做成一场轰轰烈烈的世间大戏。”
顿悟的瞬间价值千金
我们常听到作家说,觉得自己最好的作品是下一部。刘震云也说过这句话,对此,他的理解是,首先一个作家在写这部作品的时候,他一定是倾尽全力,运用了他对文学的理解,对生活的理解,包括文学和他自己生活之间的关系,他把自己十八般武艺全部拿出来了,他在写小说的时候,一定是觉得这个小说是好的。“如果停了一年以后,你还觉得这本小说好,你肯定是没有进步。没有在生活当中,包括对文学,对自己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没有往前进步。所以我有一句话,我说我是一个初学写作的。初学写作是面对每一个作品的时候,这个作品是全新的,你写这个作品的时候,确实就是初学者。文学还有一点,一般不写自己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还写什么呢?”在他看来,一个想法起码要积累三五年,突然有一天你顿悟了,那就是写作的开始。“顿悟的瞬间我觉得价值千金,这个时候是写作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