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第十一届广东省鲁迅文学艺术奖(文学类)获奖作品正式公布。广州作家协会陈崇正、卢欣、李德南、路魆、索耳、安然6名会员作品获奖,再次展现了广州作家强劲的创作实力。奖项揭晓后,6名广州获奖作家分别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吴波
广州作家团队近年来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本届广东“鲁奖”获奖作品中,广州作家的作品可谓是百花齐放,各具特色。
长篇小说《美人城手记》是陈崇正的作品,小说将文学与科幻进行融合,将乡土与高科技公司放在一起,不搭边的两种事物在作者笔下巧妙地和谐地融合,体现出一种未来感和科幻感。
长篇小说《华衣锦梦》是卢欣的著作,这是一部广式戏服制作技艺的时间史,同时也是一个普通劳动者认真生活、钻研技艺、精益求精、不忘初心的一生写照。
中短篇小说《女嗣》是索耳的作品,讲述的是一对互为镜像的表姐妹挣扎生存的故事。两表姐妹表面上关系冷淡,其实偷偷关注着彼此,直到有一天,表妹发现自己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决定离家出走,她们的生活发生了一系列戏剧式的颠转……
中短篇小说《夜叉渡河》是路魆的幻想现实主义短篇集,收录的10篇作品题材涉及历史神话、民间传说、符号学等。从夜叉传说到山海经,从阿金图到斐波那契曲线……路魆以想象力和文化符号重编现实之经纬,打开追寻精神原型之路。
《“我”与“世界”的现象学:史铁生及其生命哲学》是“80后”评论家李德南的作品,他在书中回答了“在这个文学都难以被从容阅读的时代,文学批评当如何从事?”这个问题,李德南较好地将他的哲学视角转注到了文学观察中。
《北京时间的背针》是诗人安然创作的一本诗集,诗歌多以故乡的风景和异乡的生活碎片为主,勾勒出诗人的成长轨迹和心路历程。
广州获奖作品各有特色
对话获奖作家卢欣
工匠精神能贯穿工作生活的始终
广州日报:这次斩获广东省鲁迅文学艺术奖(文学类)长篇小说奖,您有怎样的感受?
卢欣:我很荣幸能得到这份荣誉。《华衣锦梦》是一部以传统文化为主题,记叙广州历史,描写广式生活的作品。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具有承载、弘扬、传播传统文化的使命,我希望这部作品能搭建时间和历史的桥梁,让大家更加清晰地了解“非遗”技艺。
当年我跟随普查队伍从事非遗普查工作时,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此进行文学创作。手艺人总是沉默的、少言的,他们踏实本分地劳作,对技艺本身付出了所有。我正是被这种精神感动,认为工匠精神能贯穿工作、生活的始终。写作是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和提炼,这样的工作经历使我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非遗”,收集了丰富的写作素材。
广州日报:一个城市的文化品格是由很多细节组成的。您在《华衣锦梦》里特别细致地写到了各个时期的市民生活和民间工匠艺术的发展和承继过程,这是如何做到的?
卢欣:广州人对于生活是非常热爱的,无论贫富贵贱,都特别认真地生活,相信生活本身就有价值和意义。要说如何做到特别细致的描写,我想主要是因为我特别注意观察广州的手艺人、小业主的经商方式。在广州,我认为有一些经商传统和商业伦理是非常鲜明的,比如说务实、守信、对客户的认同和尊重。这也是广州商贸业历史悠久、一直生生不息的原因。
还有,我对广府文化,特别是对非遗普查和保护工作有长达10年的研究历程,所以才有了这次有意识地用文学来表达广州地域文化特征,并选择广州戏服制作技艺这一关注度相对较低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小说背景,大胆采用传统现实主义写法,让相应时空下的岭南风物、岭南民俗、岭南韵味等一切浑然天成。
广州日报:很多传统在社会发展中衰落了,对此你怎么看?
卢欣:我觉得不管是传统民俗也好,传统手工艺也好,不要轻易地放弃,找到值得挽留的那一部分价值并认真传承下去。传统手工技艺受到了机器化生产的冲击,但不能说被取代了。手工艺品确实很难集成化、标准化,很难降低成本,但手工艺品具有温度和质感,在手艺人与作品之间可以看到一种特殊的联结,这是机器化生产取代不了的。
传统民俗也是这样,不要用一句“过时”就把它们彻底否定了。生活有时候慢一点、繁琐一点,有一些束缚和牵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要有一些能溯源的、能秉承的传统,我们的生活才有着落,才有根基。
广州日报:对于有志于进行本土文化创作的年轻人,您有哪些建议?
卢欣:写作是一项艰苦的工作,意味着需要创作者全身心的投入,长期不懈的努力。现在有很多年轻人对文学创作感兴趣,他们有完善的自我,乐于表达,这是非常好的事情。从事文学创作需要的是细致的观察和体验,然后才是客观的审视和思考,写作者一定要真诚地面对自己的生活。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工作环境、生活经历,只要用心感受,一定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表达。
当下的社会生活可以说是纷繁复杂,瞬息万变,不少人在工作中都感觉身心疲惫,但文学的表达恰恰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我觉得作为一个写作者,就是要努力保持一种不被挫折打败的坚强心态,秉持一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生哲学。文学往往产生于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之间,产生于身处逆境,心怀希望的奋发时刻。时间沉淀了文化,也沉淀了生生不息的人文精神。
作家获奖感言
李德南:
让文学批评成为“生命的学问”
荣获五年一度的省鲁迅文学艺术奖,李德南表示,这与他的个人性情和知识结构有关。他说:“我在写作中一直尝试融合文学与哲学,借助文学批评和学术研究来探询一种生命哲学。这种思考方式是相对边缘的,感谢大家注意到这种既不宏大、也不洪亮的声音。”
《“我”与“世界”的现象学:史铁生及其生命哲学》是在李德南的博士论文基础上修改而成的。“我希望能找到学问与人生相结合的路径,让学术研究可以成为‘生命的学问’。”
陈崇正
我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陈崇正接受采访表示:“从二十多年前第一次发表文章,到新概念作文,再到出版第一本书,我一直在缓慢行进。如果用长跑来作比喻的话,大概十几年前一起出道的80后作家,他们许多人已经是奖牌满身,把我远远甩在后面;而回头便会发现,我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偏远小路,在魔幻、科幻、武侠、悬疑之类生长着想象力的奇花异草之间,希望另辟蹊径,正像手持长矛的堂吉诃德一样信心满满地前行……朋友们担忧我的写作方向不够现实,但我却乐此不疲。”
安然:
获奖将让我的诗歌之路更加坚定
安然接受采访表示:“我很荣幸,与广东省的诸多作家一起获奖,他们深耕于自己熟悉的创作领域几十年,对待文字的态度坚不可摧,令人尊重,令人感动。如今34岁的我,诗龄只有14岁,我对此感到汗颜。我很幸运,《北京时间的背针》是我的第一部诗集,它已带给我多项荣誉。”安然表示,能得这个奖是对自己的一种鼓舞与肯定,“我在这条路上越加坚定、执着和迷恋”。
索耳:
越过现实五厘米
得知获奖后索耳告诉记者:《女嗣》可以说是一份“在我视野之下的、‘粤西姐姐’的生活样本,而且我尽量把其中的丰富性表现出来,也是想证明,价值判断不是非此即彼。”
他诠释道:“近些年的创作中,我既写了有着怪诞情节(我更愿意称之为‘越过现实五厘米’)的故事,也写了偏现实感的故事;如同我们生活的两面,从一面到另一面,或明或暗,它是随机的,也是自然发生的。其实用两面来概括也未必准确。事物本身是复杂的,观看的角度稍一偏离,便可以窥见不同的结果。因此,越过现实五厘米,实际上是日常的出神时刻;离开现实,便是背上背包,做一个离家的旅人,从安全的时空往不安全的时空走一走,然后再做那个归来的奥德赛。我更宁愿延宕这个过程,离开家的时间越长,越能体会归家的满足;偏离现实越久,越能透视那些不可见的、日常挥舞的世界的幻肢。”
路魆:
在现实与梦幻之间的动荡
路魆透露,获奖的《夜叉渡河》来自一段真实的记忆,通过神话的拆解与融入使得这段记忆产生了轻微的动荡,“在现实与梦幻之间的动荡,而不仅仅只是书写一个现实层面的家族故事”。
路魆说:“夜叉是一个神话形象,也是一个符号。我相信,被遗忘、被压抑的古老个性,最终以符号形式留了下来,如神话、雕塑、图形、电影、文学,甚至动物,在恰当的时机触发和呼唤另一个神秘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