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阳光灿烂,徽州大地翠流洇涌。
白云像一艘慢船,送我到婺源溪头镇的一个小山村。小山村的几户人家住在半山,上上下下都是梯田,芬的家就在这里。跟着芬行走在开满黄花的小路,移步濡润的田埂,我对土地天生的热爱情愫瞬间并发。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像婺源山村一样的故乡。
从芬家的门口放眼望,蓝天下,山峦跌宕起伏,犹如茫茫绿海碧波荡漾。三五村庄掩映在古木竹林深处,白墙黛瓦影影绰绰,似片片白帆静栖港湾。乡村公路是村庄的涟漪,灵动跳脱。山谷村镇烟火集聚,熙熙攘攘。两座大山梯田层叠,对面鸡犬之声相闻,飞鸟白云畅通无阻,人员往来却要上上下下绕来绕去,十分不便。这就是徽州,故当地人说:“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可是换个角度,家在大山,远离喧嚣,清新脱俗,又是多少人梦寐难求的精神家园,宁静且充满诗意,所以又有外人“无梦到徽州”的深深遗憾。
芬家门前院后良田环绕,水稻莳下月余,已经站稳脚跟,开始分蘖,拔节,孕育稻花,一派勃勃生机。梯田水光明亮,倒映着悠悠白云,巍巍青山。数不清的水稻滴着翠绿,一行行一列列,整齐,匀称,有序。我站在田埂上,被这些秧苗所吸引。芬说,机器上不来,这些整齐的秧苗都是用手一根根插的。稻田是有生命的,泥土是田的肌肤,水是田的血液。蛙鸣声是稻田动人的音乐。芬家高山稻田里的水,是从山涧里引来的源头水,清凌洁净,毫无杂质,这是高山稻谷质优的根本。
90后的芬大学毕业,青春貌美,原本可以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可她宁愿回来继承祖辈的土地手艺,辛苦并快乐地做个年轻的农民。她让一棵棵秧苗,规规矩矩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不偏不倚。一坵田,就是她精心书写描绘的字画,呈现一幅水稻与良田的形线艺术。
夕阳西下,山坡上一坵坵梯田,被染成了金色的湖,尊贵而炫目。哦,这是一幅富丽堂皇的绫锦,以水稻书写的小楷,端端正正,井然有序。芬站在田埂上,轻柔的晚风吹动着她的秀发,夕阳将她的发一并染成了金黄。如果说,芬用她的执着书写了稻田之美,那么,此时的风和夕阳则描绘着芬的美丽。 (谢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