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花开夏意渐浓。
清代园艺学专著《花镜》里,称蜀葵“花生奇态,开如绣锦”,色彩斑斓,灿若朝霞。张之洞在《蜀葵花歌》中亦曾赞道:“田间野客爱蜀葵,谓是易生兼耐久。娟若芙蓉斗秋霜,直如枲麻出蓬莠……”
蜀葵的花叶大而豪放,形略为土气,长在喧嚣的城市会嫌它闹得慌,盛放于老家的地界便十分相宜。大红大紫,大红大绿,蜀葵与素朴的田园农舍很搭,很多美好的东西只有扎根民间才会长得结实和久长。
孔子说,礼失而求诸野。也是这个理儿。
大俗便雅,清代文人蒋坦在《秋灯琐忆》里记载,把蜀葵叶捣烂,取汁与云母粉混合,用纸拖染,其色蔚绿,比澄心堂纸还妙。古代文人就曾取蜀葵叶的汁液拖染在竹纸上,稍干后用石压平,以葵笺名之。唐代许远曾制了许多这种笺送给白居易、元稹等人,写诗唱和。
查阅史书,蜀葵曾一路向东,八世纪被引种到日本,十五世纪被引种到欧洲,如今,它是全世界分布最广、知名度最高、生命力最强的中国植物。
在河南段村,原本种植着一种古老本草——铁棍山药,现在又迎来了新的芳邻——三万株美丽奔放的蜀葵。开在陶缸里的,开在树林边的,开在山巅上的,依在竹篱边的;安静的、娇媚的、狂野的、低敛的、微笑的、性感的……千百朵蜀葵在叫喊,在舞蹈,在歌唱。特别是山坡上陶缶里的那些蜀葵,像是种完菊花的陶渊明,安静又散淡,但内心是自信与坚定的。这时的蜀葵,既是微观的,也是宏观的,既是自然的,也是神圣的。
也许是因其朴素的生命力和低调的品质更像这里的村民,蜀葵花在段村灿烂绽放,即便在荒芜的砂砾间也能萌芽、展叶、挺出茎干,绚烂的花朵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在一个百年老院,灰色的老墙旁生长了一簇簇蜀葵花,淡淡的粉白浅紫深红,由花心向外晕染浅紫,紫瓣上重笔画出放射状条纹,一朵赛一朵精致,让人想起老祖母,想起传统刺绣的花样,因繁复而生古典意韵。
一朵小花, 见过万千风雨。蜀葵花茎叶间倒有隐隐的淑气萦绕。拙朴,单纯,温柔,山野村姑身上才珍藏着这样的气质,敏感而注重细节,在乎颜色,涂涂抹抹直到满意为止。
蜀葵花在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笔下也是这样反复涂抹,搁置,再涂抹。装在花瓶里的一束蜀葵,明明是颜料滋养的朵儿,光影却是流动变化、活生生的。
暗色的背景下,明亮的花朵熠熠生辉,粉红、曙红、紫红,每一朵都开得那么认真,那么庄重,那么舒展,那么自由,连每一片叶子都那么真切灵动。
蜀葵,谐音数魁。此时,正值校园毕业季,也是蜀葵花开正艳生之时,祝福所有的毕业生都有一个灿烂如锦的前程。
超然洒脱,热烈奔放。火红的花瓣从花萼向外伸展,仿佛一簇簇红色的烈焰,蓬勃,热烈,蜀葵向人们昭示着自己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传奇。 (董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