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个空闲的日子,坐上公交车往山里跑,是件比较爽的事儿。济南的山特别多,尤其是南部,随便坐上一辆车,随便找个地方下来,就有山。
山都不是太高,也不出名,甚至没有名字。有一次,我们从早晨到傍晚,连着翻越了四五个山头,至今,一个名字都不记得了。后来,我一个人又爬了曾经爬过的山头,荒草还是那么葱茏,把前人留下的山路遮挡得隐隐约约,野枣还是缀满枝头,去年的干果儿还没落,今年的鲜果儿又酸溜溜地刺激着我的味蕾,累了,找个平整的大石板坐下来时,还是不知道脚下的山叫什么。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怪怪的。就像人一生遇到的很多人。相互遇到的时候也很好,但过去了,好久不见了,可能就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即便再次遇见,也无法再唤起彼此的名字。有些尴尬,但谁也不会再问谁叫什么,这又像再一次遇到山一样,我不问它叫什么,它也不会问我叫什么。
现代人讲唯美,何谓唯美?人与人,人与物之间存在一点陌生感,才是唯美。识透了,熟透了,恐怕就要生厌了,哪还会有美?
在山上,最妙的是能遇见水。俗话说,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可在山顶上是很难见到水的,机遇好了,会在半山腰遇见它。
爬山累了,天热了,带的水喝没了,老远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那个喜哟,那个亲哟!跑过去,先洗把脸,掬几捧喝下去,再在水边坐一会儿,水的凉气会扑到背上,小风一吹,优哉游哉。
这阵儿就会想,若是能在此搭间茅草屋住下该多好,再不用去市里劳累了。可没想完,看看夕阳西下,就又慌着往市里赶了。人的灵魂与肉体总是矛盾的,矛盾来矛盾去,把俗气的都捂着了,把美好的都给丢掉了。
每次爬山回来,还是会坐在阳台上想一阵子,爬的那山叫什么,遇见的那水叫什么,明明山里人告诉了那山的名字,明明水边刻有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
呷清茶,望明月,也只好安慰自己,喜欢的是山,又何必非要知道山的名字呢?喜欢的是水,又何必非要知道水的名字呢?
(杨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