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婷曾在诗歌《致橡树》里写道：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诗人赋予了凌霄花一种反面的意象，让世人对凌霄花爱不起来。但攀援不正是凌霄花最大的特点吗？它从泥土里钻出来，却能一直向上攀援，攀上墙头、篱笆，一直攀到它生命触角的极限。

　　在我的办公楼下，就有一丛这样的凌霄花，从墙角沿着一根白色的排水管，一直攀登到了高高的四楼屋顶，然后在楼顶蓬勃成一个绿色的屋檐。黄色的细密的触角紧紧抓住墙壁、窗口的玻璃，它像爬山虎一样，所到之处都是它的藤、茎、叶，绿叶密密层层，像瀑布一样占据了那面雪白墙壁的二分之一。每逢5月初至，我就惊喜地瞥见火红的凌霄花零星地浮现在绿叶中，像“喇叭”一样在墙壁上大张旗鼓地叫嚣着，不消几日，夏天的热力和凌霄花的热情一起张牙舞爪，构成了城市的风景。

　　抬头望去，我们屋顶那悬挂着的绿色瀑布中，火红的“喇叭”这儿一簇，那儿一朵，万绿丛中点点红，恰到好处地点缀了那道绿色瀑布。看到这蔚为壮观的景致，我总是驻足欣赏，总是感叹：是攀援的凌霄花将自己的生命延伸到了那里，让整个墙面生机勃勃，美丽如画。更重要的是，凌霄花开了落，落了又开，有时清洁工将风雨后掉落的凌霄花倒在泥土里，一大堆呢，几百朵凋落的花，反过来又化作泥土。凌霄花的花期一直贯穿整个炎热的夏天，直到秋风让它冷落。这不断攀援的火热的生命力，正是凌霄花最值得歌颂的地方。

　　白墙变花墙，岁月犹可亲。这面花墙也是爱情的见证。我听说这凌霄花藤是一位爷爷种的。老爷子虽然已经72岁了，老态龙钟，但提起这面花墙，总是显示出自豪和底气：“大约是在20年前，为了讨老婆欢心，我种了凌霄花。我每天都用淘米水浇，凌霄花长势喜人。”不善于表达的老奶奶对老伴的心意，只是安静地说：“女人都爱花呀。他对我就像对这些花一样有耐心。”

　　确实，这些年来，两个人在人世间的风风雨雨中手牵手，搀扶着，照应着。正如这面花墙，绿叶好比是老爷爷，凌霄花则是老奶奶，这面蔓延的凌霄花墙成了他俩爱情和生活的模样。岁月流逝，但风景依旧。

　　凌霄花，不正是彼此搀扶，彼此缠绕，彼此呵护的代表吗？虽然岁月平淡而漫长，但花墙永远在夏天像火焰一样燃烧。

　　（厉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