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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江归客

只有标本可见的飞瀑草重回山涧 曾被宣告野外灭绝的唐鱼再游小溪
   小分队在探访中。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李波、何钻莹、麦蔼文 摄
娟鱼
   唐鱼
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李波 摄
水松

  生态篇

  产业篇·生活篇·人文篇

  总书记领我建功新时代

  珠江奔流 2

  悠悠珠江水孕育了众多物种,这里不仅是万千动植物繁衍栖息的宝地,更为生物多样性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尤其是珠江滋养下的广州,山水林田湖海生态要素齐全,为万千生物提供了适宜生存的家。“这样独特的结合体实属难得”,广东省动物学会副理事长胡慧建说。  目前,广州已完成两次陆生野生动植物资源调查。最新调查共记录到陆生野生脊椎动物457种,新增1种中国新记录物种、1种广东省新记录物种、54种广州市新记录物种。此次调查记录到维管植物3516种,其中117种植物是广州新记录物种,消失近60年的飞瀑草在从化地区重新被发现。像飞瀑草这样曾一度消失又重返珠江流域的“珠江归客”不在少数。这些珠江的“主人”们重新回到珠江,着实让人欣喜。

  “珠江归客”是如何重回人们视野的,又具有什么特殊意义?日前,广州日报记者与动植物专家一起深入山林,探寻一番。

  探访小分队

  统筹领队/肖桂来、麦蔼文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何钻莹、吴多、肖桂来

  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黄宏斌、苏俊杰 通讯员邝建华(除署名外)

  视频/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黄宏斌

  策划 江永忠、许芳、林明

  执行 赵东方、秦晖、张伟清、余靖、何超

  娟鱼

  从市场、餐桌“抢”回34尾娟鱼

  筛出7尾进行人工培育

  归客名片

  娟鱼,学名光倒刺鲃,栖息于底质多乱石、水流湍急的江河中下层,喜欢在清澈的水域生活。2000年,流溪娟鱼已难觅踪影。近年来,在一系列保护措施下,流溪娟鱼重现流溪河。2020年,从化流溪娟鱼成功注册地理标志商标,使广州市实现动物地理标志商标“零的突破”。

  广州北部,流溪河穿过山林,纵贯从化,经珠江三角洲河网汇入大海。流溪河流域是广州重要的饮用水源保护地,也是珠江三角洲四大流域之一,这里的优质水源,滋养出被当地人称作“鱼中贵族”的特色品种——流溪娟鱼。

  广州日报记者驱车前往广州最北部的吕田镇探访流溪娟鱼。走进吕田镇水埔村的养殖场,一尾尾游弋水中的娟鱼现于眼前,养殖池边上清泉汩汩。看着一池娟鱼,养殖场负责人李观银笑开了颜,“流溪河水清、水流快,适合娟鱼生长。”他介绍,在上世纪60、70年代,流溪娟鱼较常见,到了2000年,流溪娟鱼已难觅踪影,一度成为流溪河“稀客”。

  对于娟鱼的保护是“抢救性”的。2007年,农业部批复在从化建立流溪河光倒刺鲃国家级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划定从化境内的流溪河干流和重要支流为保护范围,总面积2260公顷,用于保护光倒刺鲃及其栖息地。农业部门和专家还从水产市场、农户餐桌上“抢”回流溪娟鱼。据从化区禽畜水产技术推广中心吕文熙回忆,“那时候见到流溪娟鱼就收,哪怕一条鱼上千元也买”,最后在34尾被“抢救”回来的流溪娟鱼中,筛选出7尾性成熟的流溪娟鱼进行人工培育。

  2014年,广州市友诚养殖有限公司王爱军团队采用静态孵化技术,使2000多颗流溪娟鱼卵繁育出第一批娟鱼苗,共计2000余尾。2015年10月,这批娟鱼被投入到专业户手中进行推广养殖。记者来到该公司的鱼苗场内,看到不同生长阶段的鱼苗被置于不同孵化池里。鱼苗场外的土塘边,养殖技术人员童斌哲正在喂鱼料,娟鱼争先跃出水面,一片银白。为模拟娟鱼的生存环境,塘内还设有制造微水流的设备。童斌哲介绍,“我们用流水冲击方式刺激种鱼排卵,水温控制在26℃,一年最多可实现六次繁殖,苗场一年可繁育约30万尾鱼苗。”

  除了人工繁殖,从化区农业部门还会组织放养活动,每年约有5万尾娟鱼苗被放流至流溪河。“经过增殖放流,流溪娟鱼开始重现流溪河。”吕文熙说。经过多年的养殖推广,流溪娟鱼还重新回到餐桌。

  华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赵俊认为,目前的工作只适合现阶段的保护,打通娟鱼的洄游通道,为其完成生活史全过程,形成自然种群创造条件,是下一阶段应该关注的重点。

  唐鱼

  村民“让”出2200多亩山林

  “指标鱼”有了新家

  归客名片

  唐鱼又名白云山鱼,分布于珠三角地区,有“广州市鱼”之称,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水生野生动物。上世纪80年代,唐鱼曾被科学界宣告野外灭绝。2003年,唐鱼自然种群在广州从化良口镇的山溪里被重新发现。

  保护生物多样性最根本的办法是通过保护大环境,还给生物完整的生态系统。在探访中,动植物专家屡屡提及这一观点。位于广州北部良口镇的唐鱼市级自然保护区便是最好佐证。

  在山林里想要寻访唐鱼并非易事。涓涓溪流,唐鱼体长仅19.5毫米-26.3毫米。所幸,唐鱼喜欢成群结队,且循声露面。记者跟着保护区护林员踏入山林间,在水草丰富的浅溪里终于一睹唐鱼的艳丽容貌。

  作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唐鱼在上世纪80年代曾一度被宣告野外灭绝。2003年,在从化区良口镇的山溪里重新发现了唐鱼自然种群。为保护珍贵的野生唐鱼,2007年,当地村民“让”出2200多亩山林用于建立唐鱼自然保护区,让小小的唐鱼得以安家。据了解,保护区涉及连片山林,其中核心区为98公顷,缓冲区为24公顷,实验区为26公顷。

  记者走在保护区的山林间,几乎见不到人工种养痕迹,人烟稀少,一般只有护林员在巡山护林。保护区管理站副站长李国研介绍,唐鱼被视为测量环境品质的“指标鱼”,它对生存环境的要求极其苛刻——水质好,水要流动,且不能太湍急。为了建设好保护区的生态环境,保护区内严格限制人为生产活动,严禁砍伐、放牧、狩猎、采药、开垦、烧荒等。同时,每年都要开展2-3次薇甘菊防治,且不能使用化学药剂,全凭人工清除,清一次要10-15人花上一周的时间。

  “保护唐鱼就是保护这片山林,保护山林也能更好地保护唐鱼。”赵俊向记者解释了“伞护种”的机制。伞护种是选择一个目标物种,这种目标物种的生境需求应综合其他种类生境需求的信息,保护该物种也给其他物种提供了保护伞,而唐鱼可以说是这片山林的伞护种。

  在实地走访中,记者发现唐鱼现身从化这片山林并非偶然。经过一系列水环境治理和保护举措的实施推进,目前,从化区内流溪河地表水达到功能区划水质标准,流溪河流域温泉镇以上30条一级支流全部达到Ⅱ类以上水质。

  在这片水质好、生态条件优良的唐鱼市级自然保护区内,与唐鱼和平共生的还有野猪、银环蛇、红嘴蓝鹊等野生动物,充分体现了生物多样性。而一度被宣告野外灭绝的“珠江归客”——唐鱼,如今在保护区内已有8万多尾。

  水松

  “活化石”曾被预言百年内灭绝

  几经台风、干旱找到重生路径

  归客名片

  水松分布于珠三角地区和福建中部及闽江下游海拔1000米以下地区,是中国的特有树种。水松属植物从早白垩纪至古近世期间繁盛于北半球,目前文献记载的水松属植物化石种类已超30种,在古植物学和第四纪冰川气候研究等方面具有重要科研价值。因此,现存的水松可以说是“活化石”植物。

  按图索骥,水松没有想象中难寻。记者和动植物专家来到从化区温泉镇南星村,一进村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池塘,塘边是绿油油的农田。踏上土壤松软的田埂,很快就看到一排排整齐的水松苗。往深处走,枝叶茂盛的“水松王”静静伫立沼泽地之中。

  走近一看,只见藤蔓植物依附在“水松王”上,与水松枝叶一同垂落到地面上。拨开重重枝叶,记者才看到了藏身其中的水松树干。

  这棵水松的胸径约有2.4米,即使一个成年人展臂也无法完全环抱住,据专家预估,树龄约有300年。村民向记者介绍,眼前的这棵大水松,在村里七八十岁老人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已经伫立在此了。而更奇妙的是,水松不需人工灌溉就能“自力更生”,原来水松附近有个终年出水的泉眼,这成为了滋养水松的天然水源。据中国科学院华南植物园研究员王瑞江介绍,水松喜好生长在河流中下游河口的位置,要扎根在松软湿润、排水性好且泥层深厚的土壤中,而南星村恰好具备这些条件,尤其适合水松生长。

  上世纪50年代,水松在华南地区很常见。然而在接下来50年间,水松数量骤减,甚至有研究人员预测该物种可能在未来100年内灭绝。1999年,国家已将水松列为第一批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I级,2004年,《中国物种红色名录》将其列为易危种。

  2017年起,保护水松工作正式开始。那一年,王瑞江保护团队尝试在珠海培育一批水松苗,不料台风袭来,小苗纷纷被风刮倒;2018年,保护团队来到从化开展第二次育苗尝试,又遇上干旱,仅有部分苗幸存。之后,保护团队另辟蹊径,先建立苗圃,再向村民推广种植,由保护团队提供生产资料和技术指导,等水松苗长成,便送到森林公园和湿地公园种植。

  目前,海珠湿地公园和石门国家森林公园也育有水松。每隔一段时间,王瑞江都会去照看,还会给工作人员提出护理建议。原来几乎消失的水松,慢慢又回归到公众视野里,重返珠江流淌的土地上。

  飞瀑草

  近60年间只有标本可见

  如今山涧中扎根卵石顽强生长

  归客名片

  飞瀑草呈绿色而常带红,宽0.5-3毫米,羽状分枝,根部狭长而扁平,借吸器紧贴于石上,对水质要求近乎严苛。1958年11月,曾有人在从化流溪河采集了一份飞瀑草标本。此后近60年里,广州再无发现飞瀑草的记录了。在开展广州市第二次陆生野生动植物资源本底植物部分调查时,调查人员在流溪河水域发现了飞瀑草的踪迹。

  “飞瀑草长在水里,很小,和苔藓也像,很容易认错。”在王瑞江的带领下,记者来到从化的一处隐蔽山涧中进行探访。

  探访团队在一处溪水稍缓的地方停下脚步,摸着岸边石头在水中前行。石头上方探出一片茂盛枝叶,枝叶下的阴凉环境尤其适合飞瀑草生长。当下,飞瀑草花期未到,想要找到它,只能手眼并用。探访团队跟着王瑞江一边用眼观察,一边用手触摸石头表面。终于在一块溪流中央的石头上,找到飞瀑草踪影。飞瀑草的株体仅有几毫米高,成群的飞瀑草宛如一个个圆滚滚的“小脑袋”,密密麻麻地附在石头上,眼前的画面让探访团队很是惊喜。

  王瑞江指着飞瀑草说,“徒手几乎 不可能采集到标本。”小小飞瀑草长在溪中石头上,自有它的大智慧。飞瀑草根系发达,扁平细长的根紧抓石头,水流几乎拿它没办法。飞瀑草的营养体是绿色,似青苔;花则是暗红色,接近石头颜色,难以被人察觉。此外,飞瀑草生活在水位有明显变化的区域,夏季水位高,它以营养体的形式浸在水中;在冬季,它露出水面开花结果,由于水位低,种子不会被水冲走。

  常年生活在水里,飞瀑草对水质要求近乎严苛,生境内的水质不能有任何污染,水流还要有适当流动性。正因为对水质要求高,飞瀑草数量稀少,十分罕见。1958年11月,曾有人在从化流溪河采集到一份飞瀑草标本,至今仍收藏在华南国家植物园标本馆。此后近60年间,在广州再无发现飞瀑草的踪迹。

  2017年起,广州市开展第二次陆生野生动植物资源本底植物部分调查。梳理档案时,研究人员发现广州曾有飞瀑草的记录,这棵神秘的“珠江归客”引起关注。2019年1月,研究团队开始寻找飞瀑草,时值冬天,水位低,便于观察。研究团队根据飞瀑草的生长特点在地图上圈出有可能出现飞瀑草的区域,逐个摸查。最终,在一处山涧中寻得消失多年的飞瀑草,数百株飞瀑草紧贴在石头上,研究人员透过放大镜细看,飞瀑草的花瓣和雄蕊都清晰可见。

  时隔数年,王瑞江观察到飞瀑草的种群没有明显减少,生长得还不错,“这说明广州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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