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赞 杨欣   图/受访者提供

　　近年来，来自广州的社工余婉雯一直从事长者事务社会工作，发现“对老年人的诈骗并非个案”。她看到过老年人为一把梳子掏出数千元；也有老年人为所谓的“金融工具”投入百万巨款；还有老年人察觉陷入诈骗的漩涡时，已经追讨无果。“当问题已经发生，你听他们诉尽苦水却无能为力，而简单地展示诈骗案例给老人，实际上也很难起到预防效果”。

　　过去五年，余婉雯和一群跨界伙伴开始探索长者反诈骗工作，服务了超过800万人次长者，开发过情景剧、设计过小桌游，颇受老人欢迎，反诈骗在她们的服务社群中形成了浓厚氛围。而促成这一系列改变的关键在哪里？在余婉雯看来，如何跳出“被诈骗的困境群体”这个标签，回应老年人的金融知识、健康管理、自我价值需求才是反诈骗的核心工作，“这是可复制推广的，但也需要更多社会力量的联动”。

　　痛点：不被承认的“被骗”

　　“到底用哪些方法，才能让老人意识到他们正在被‘骗’？”近些年，家住海珠区的吴妍绞尽脑汁也不得其解。她是一名“70后”，父母年近八十。她发现，母亲退休后开始买保健品、营养品，母亲的购物清单中甚至不乏万元起步的磁性床垫，还有上千元的量子水，有的疑似虚假宣传，有的已经被媒体曝光，但母亲乐此不疲。因为这些消费行为，一家人也争执渐多——女儿不希望母亲被骗，母亲觉得女儿不理解自己的苦心。

　　吴妍回忆道，上个月，母亲换了个方式向自己推销保健品——“她静悄悄地放到桌面，然后在吃饭时，战战兢兢地，恳请我接下新的保健品”，以一种苦情戏的方式，让家人使用自己刚买的两种高价保健药。母亲变得“软弱”，吴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针锋相对”。

　　随后的几天，吴妍上网查阅了很多资料，发现这家“神药”公司其实是一家未经国家允许进入的国外直销公司，曾经因为走私、违规进口等事件被权威媒体多次报道，她将官方报道全部打印下来，给了母亲看。

　　虽然这个事情到此为止，但吴妍知道，如果不找到问题的根源，还会有更多虚假商品找上门来。

　　探索：寻找反诈攻略

　　就在距离吴妍家不远处的广州市启创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同样有一个团队从2015年7月开始致力于推动长者反诈骗工作，发起了“精明耆英”长者金融知识推广计划。余婉雯是一名社工，也是该计划的发起人之一。她说：“针对老年人的诈骗行为层出不穷，我们没有办法把所有诈骗手法列举给老人们，但是也许应该争取从源头上防止老人上当受骗。”

　　但和吴妍在做的尝试一样，科普似乎并不起作用。“老人们很抗拒。有的老人可能认为上当受骗很羞耻，不愿意承认和面对。所以，我们一开始做的反诈骗活动是没有人报名的。”余婉雯回忆道，从那时起，大家开始从根源上探索老人上当受骗背后的需求和诉求，对症下药——“比如老人对疾病认识不足，认为糖尿病可以完全康复，给了很多黑心商家钻了空子，但实际上这种病是只能控制症状，无法根治的。所以我们联合医院做老人病的科普讲座以及义诊。”

　　此外，余婉雯发现，城市老人的“空巢综合征”也是被骗子诛心的根源之一。在越秀区北京街有一个老人和儿女一起住，有一天老人摔倒后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但是当儿子还在去医院路上的时候，卖保健品的人已经等候在住院部门口，这个场景对老人的心理冲击非常大。“我记得他当时说，其实知道保健品不值得这么多钱，但是就当花几千块钱找人关心他和陪伴他。”

　　“针对这一问题，她们也发起了各种跨代共融等活动，帮助子女和老人加强互相之间的了解和沟通，减少骗子见缝插针的机会。”余婉雯说。

　　观察：破题需社会多方联动

　　说是反诈骗，实际上，余婉雯等人所在做的其实是回应长者乐龄生涯规划的需求。她们在项目实施的过程中，同时还开发了名为“精明耆英”的游戏小程序和金融教育体验包———“人生赢家”桌游，让长者可以在玩游戏的过程中学习反诈骗的相关知识，培育了精明的长者志愿者，贯以“耆英”之名，向邻里街坊传递反诈骗知识。

　　据悉，“精明耆英”长者金融知识推广计划已服务了超过800万人次长者，在部分社区，精明的长者志愿者甚至组成了“精明耆英”社群，有线上线下的联动方式，逐渐搭建起社区的反诈骗求助网络。比如，来自海珠区的退休街坊梁丽文先后在社区开展了3次“人生赢家”桌游活动，并成功结识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志愿者，组成反诈桌游精英小队；同样退休了的潘洁英在每周末定期举办的老人集市活动，总是不厌其烦地介绍“精明耆英”的反诈骗游戏小程序，还有长者不断报名“精明耆英”微综艺，以诙谐好笑的方式讲起反诈骗。

　　如今，社会多方的联动正在加强，对于推动反诈骗工作而言是极大的利好。其中，广州市启创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便联合了广州市多个社区机构、颐康中心等复制推广“精明耆英”长者金融知识推广计划，通过在地的社会工作者或社区工作者，甚至是志愿者，可以有效地推动一系列公益服务突破最后一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