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我依然会记起那些年坐过的绿皮火车,和一段段难忘的旅途。
绿皮火车穿梭于山海之间,从崇山峻岭到无垠平原,从广袤沙漠到秀美湖泊,从皑皑白雪到郁郁葱葱,从黄土高坡到江南水乡,从日出到日落,从小村庄的点点灯光到大城市的万家灯火,经过的每一个地方、路过的每一间房屋、亮起的每一盏灯光,甚至只是一晃而过的站台,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火车里的每一位旅客,也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着装不同,表情各异,行囊有别,怀着不同的心事,从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地方。前方许是归宿,许是他乡,一座陌生的城市,一个新的起点。
倘若没有文化的内涵,火车就只是一种交通工具而已。绿皮火车则不然,它的车厢是热闹的,充满烟火气的。天南海北的旅客组成了一个临时大家庭,彼此之间因为陌生,所以无需顾忌,你一言我一语,谈天说地,道尽人间百态。有了文化的滋养,火车便有了灵魂,于是,它便不再只是一种交通工具,而更是一种情怀,承载着我们对远方的向往,以及关于理想、关于奋斗的记忆。
还记得在学生时代,我只身从东北去南方旅游,接近50个小时,全程硬座的火车旅行。那是迄今为止我与它最长时间的一次亲密接触。火车一路走走停停,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有人相拥而泣,脸上写满了不舍与眷恋;有人踌躇满志,心中充满了憧憬与期待。火车中的我们,就如沧海一粟,在大千世界的洪流中,演绎着自己的故事,也阅读别人的故事。那是我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生活是如此艰辛。我望着窗外,夜色渐渐褪去,阳光一点点喷薄而出,特点鲜明的山水、房舍、田野,林木渐次后退,那些从未见过的景致,仿佛将我带进了一个时空隧道……
后来,火车不断升级,坐绿皮火车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在铁路网越织越密、运行速度越来越快、火车等级越来越高的背景下,绿皮车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但仍有一些还活跃着,继续担当着输送运达的使命。
前段时间,我再次乘绿皮火车,坐上久违的硬座,心情竟有些雀跃,不光是因为怀旧情结,更重要的是在如今高速度快节奏的今天,还能有这样一种出行方式,可以让自己慢下来、静下来,看一看沿途的风景,忆一忆走过的路,想一想未来的人生,实在很难得,也很惬意。 (范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