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成长于岭南江边,父亲对游泳情有独钟。
别人的泳期一年也就夏季那三四个月,而父亲的泳期却是贯穿全年。除了为数不多的台风天,父亲游泳几乎风雨无阻,如今他虽已年近七旬,仍然乐此不疲。
父亲游泳时间一般固定在傍晚时分,这是从退休前就养成的习惯。下班后,他会带上泳具,去往江边,在江风吹拂下,一头扎进荡漾的水波中,让工作的压力在畅游中尽情宣泄,满身的疲惫也让江水洗涮了个干净。我上大学后,父亲也逐渐到了退休的年龄,空余时间虽然增加了,但游泳的时间却一直没变,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了。
父亲游泳喜于“活水”,不喜“静水”。本地的母亲河韩江碧水微澜,鱼翔江中,几十年来,这条江一直清澈如许。以前,我们家住在老城区,父亲常去位于家附近的滨江泳台游泳,并在这里结识了一批泳友。后来,我们家搬到了新城区,加上部分河段划定为水源一级保护区域,不允许游泳,于是父亲的游泳地点也从“江头”来到了“江中”,新城区兴建的一处栈道旁的临江泳台成了他和泳友们的新驻点。游泳之余,父亲与泳友们拉拉家常,聊聊工作,谈天论地,不亦乐乎!
最令人佩服的是父亲在寒冬腊月也依然“照游不误”。虽说岭南的冬天比较温暖,但在寒风凛冽、滴水成冰的日子里,父亲却毫不畏惧,依旧带着那一套泳具,来到江边,与剩下几个同“游”的泳友一起,一头扎入那冰冷刺骨的江水之中,游泳的招式丝毫没有因寒冷而变形。游完上岸时,父亲会大喊一声“痛快”,全身也因兴奋而有些许发抖,那一瞬间江水仿佛流入了他的血脉,沸腾出一身暖意。
我曾在家中的老相册里翻到一张父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是一张在江岸边保持跳水姿势的黑白照片,那时父亲还是年轻小伙,身材标准,体格健硕,岸边随风飘逸的柳枝,成了父亲的背景图,相机定格住了那一刻的时光,也定格了父亲的青春。
江水依旧,泳者从小伙变成了如今满头银发的大叔,而那些未定格的时光,不知不觉流逝于年复一年的畅游之中,就如同那滚滚东逝的江水一样,怀抱豪迈与孤勇,无休止地奔赴下一处山海。 (李 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