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每年秋天都要开好多桂花。一开始,香味细细的,但很快就飘散了,撑满院子,然后溢出围墙,飘到外面的小街,香得纯粹,香得通透。今年桂花开得迟,我天天等它开花,它偏不开。天渐渐凉下来,想不到,有一天,我才出门一会儿,桂花就开了。
一个“就”字,有竟然、让人想不到、意外的意思。我出门买菜,不在家,桂花就开了,是树想给主人一个惊喜吧?一会儿,时间不短也不长。出门的我,有可能正坐在路边抱膝看街景,有可能正被俗事纷扰,琐事纠缠,杂事耽搁,总之,花开的美妙一刻,就这样错过了。
错过桂花初放的刹那芳华,未能抢先嗅得第一缕新香,有点遗憾,但这仍是一种美妙的际遇。人与季节的相遇,是在花香流动、草木氤氲的日子里。
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清,是清纯、清澈、通透;溢,是按捺不住,似有喜悦要告诉别人。
我曾经想,如果再出一本书,要以桂花、我、爱人做素材,封面上,画一根茁壮的桂花树枝,把桂花无限放大,花蕊金黄通透,再把我和爱人无限缩小,一起撑一把油纸伞,伫立在横斜的桂花树枝下,伞面飞溅桂花雨。
桂花于我,宛如故人。
想起有一年秋天,外出工作,回来时,晚桂也已经开过,觉得有些惋惜。日子过得太仓促、太潦草,好像丢失了什么。
我喜欢在桂花初绽时欣赏树和花,就像站在时间的小道上迎候一位老友,仅是一件小小的事打岔,我没能接到,老友已经抵达,心中定会生出些许遗憾。有遗憾,更添念想。
淡黄的小花,悄然萌动,主人没有发现,外出了,等回到家,推开木门,看到花开,就像看到久违的亲友来访,已经在舍中堂屋坐下,原来你出门时,木扉虚掩。于是,相见甚欢,菜正好现做,茶先奉上。
在我们这座小城,老城人家的深宅大院里长着许多桂花树,正是“万点黄金,幽香闻十里”。树是有灵性的,也是随性自在的,它想什么时候开花,就开了,不容多想,不等什么人,也不需要谁的喝彩。花,是为自己开的。
错过花开的刹那,其实不遗憾。等一树桂花开,举止和神态是古典的,闲情雅致,等待的过程亦很美好。
与花为伴,是热爱生活的表现。生活是如此奇妙,仅仅是出门一会儿,来回之间,桂花就开了,惊喜就来到了,我们一不留神,美妙的事情就发生了。
(王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