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惠州,在家讲的是客家话。平时,我很留心倾听各种口音的客家话,它的美常给我以惊喜。
我把天空中三种美丽的“光”作为例子说起吧!
彩虹
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七彩的弧线——现在的孩子叫它“彩虹”,以前我们叫它“天弓”。不但惠州如此,梅州的客家友人也表示说法一致。天上的一把弓,大概是仙人的彩弓吧!
而我认为最妙的,是河源紫金的叫法:“天弓食水。”即彩虹喝水。在古代,人们便认为彩虹是龙探下头来喝水,把水吸光了,天便晴了。紫金的说法保留了相似的想象。
不过记忆中,大人常吓唬小孩:“千万不要用手去指天弓,不然会驼背哦!”
月晕
月亮周围绕着光环,普通话叫“月晕”。我的家乡将此称为“月光荷枷”,广东陆河和广西贺州的朋友也这么讲。
客家话里月亮叫“月光”;“荷”,肩上扛着的意思;月光荷枷,就是月亮戴着圆圆的枷,真形象呀!这美丽的枷,大概是月亮“甜蜜的负担”吧!
翻开梅州和台湾地区的客语词典,我发现他们的叫法与之类似——“月光戴栏”(也有写作“带岚”的)。在生活中,客家话常把竹篾编织成的圆形物体叫“栏”。月亮戴上光辉灿烂的“栏”,诗意也是不言而喻。
得知了这两种有趣的叫法,我好奇地向更多地区的客家人打听。一位江西赣州的朋友称之为“月光戴蒙”,让人联想到新娘盖着头纱,朦朦胧胧,和月晕多像啊。怪不得各种版本的客家童谣中,月亮和新娘总是一起出现:
月光光,照四方。船来等,轿来扛……”
“月光光,照禾黄。拗莲梗,娶新娘……”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种韭菜。韭菜花,结亲家……”
听说揭西叫做“月光戴顶黄草帽”,这就给人一种调皮可爱的感觉。
这些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把月亮想象成人,戴上不同的漂亮装饰。
“月光荷枷,大水推沙。”是民间有关于天气的谚语。记得高中的一次晚修,同学们都在教室里埋头学习,地理老师忽然走到门口告诉大家,天上有双层月晕。我们兴奋地涌出课室,挤到走廊仰望夜空,迷人的光环瞬间释放了我们的压力。在月下,地理老师给我们复习了一遍月晕的知识。
闪电
打雷之前,天空都会被一道火光划破。我们把闪电叫“火蛇”。闪电和蛇,都蜿蜒曲折,都骤然闪现,都迅猛可怕,人们见了都会恐惧地慌忙躲避。用火蛇比喻闪电,再贴切不过了。
广东多雨。印象中,电一闪,男女老少就一边跑一边喊:“火蛇摄,雷公叫!”
行人飞奔到建筑物下避雷;妇女着急抢收衣服;小孩子被吓得跳到床上,用被子掩着耳朵。但很快,雷声、雨声、风声便会盖过一切混乱。
天上的这三种光,折射出了客家话的独特与美丽。客语之美一时也道不尽,让我继续去发现,慢慢与朋友们分享吧!
(李远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