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在广州大学城的地铁口附近总能听到一阵阵悠扬的电吉他旋律,演奏的都是一些励志的曲目,如《蓝莲花》《父亲写的散文诗》等。穿着淡蓝色衬衫的街头艺人阿苏坐在树荫下,眯着眼睛弹着吉他,阳光透过树隙照在他淡白色的眉毛、头发和皮肤上。
阿苏的旁边摆放着一个盒子和一张“自我介绍”:“我是一名白化病患者,由于患病导致眼睛弱视,怕太阳光,希望我的歌声能给大家带来正能量。”阿苏来自内蒙古乌兰察布,他此前去过很多城市,用他那双视力不太好的眼睛观察着每个城市,也用他的乐观和正能量感染着不同城市的路人。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程依伦 实习生 李缘
白化病是一种遗传病,由于基因突变,患者的黑色素生成异常,无法维持人体正常颜色,主要表现为眼睛、皮肤及毛发色素减退或缺失。更严重的是,由于防御紫外线的黑色素生成异常,患者对紫外线非常敏感,可能伴有眼球震颤、畏光或视力低下等眼部症状。
肤色与常人不同、皮肤敏感、视力不好、没有固定工作……但谈及自己的经历,阿苏却总是轻描淡写:“上天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多年来除了习得刻苦的秉性,他还学会了感恩。
“每天都在收获关爱”
阿苏出生于1989年,在他刚出生不久后,因为外形与健康小孩不同而被亲生父母抛弃在火车站。在被好心人发现后,阿苏被抱给了现在的养父母,尽管当时养父母已有两个女儿,也欣然接受了患白化病的他,养父母从来不曾因为他的身份和疾病而减少对他的关爱, “我特别感谢我的家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命运的弃儿。”他抚摸着电吉他平静地说。这把吉他跟随阿苏已有十五年,是养父母送给他的18岁礼物。
13岁时,在当地残联的帮助下,阿苏进入一所特殊学校学习按摩和音乐。为了完成孩子的音乐梦想,养父母一直将他的这个心愿放在心上,在阿苏十七八岁时,他们拿着家中的积蓄,凑钱给他买了这把吉他。2008年从特殊学校毕业后,阿苏去了一家按摩店工作,尽管同事们总是很照顾阿苏,但由于这份工作经常需要熬夜,2014年,在按摩店同事的介绍下,阿苏又加入了河北燕赵恒爱残疾人音乐团,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自己现在的妻子。
后来由于团里人员更替,阿苏不得不另辟蹊径,开始在街头演唱。他从故乡辗转至全国各地,用双脚丈量着土地,也播撒着希望。他说:“我不想乞讨,也不想卖惨,只希望能给他人带来正能量。”于是,他和妻子像一对候鸟,走走停停,在不同的城市里穿梭,将歌声传播到各个角落。
阿苏还记得自己当年在某大学地下通道唱歌的时候,有好多人来鼓励他,一位老师向班上的同学讲了他的故事,那些同学纷纷来听他唱歌,为他打气;有时候他换另一个地点唱歌,再回去原地点时总有人关心他前两天去哪了;有一回下雨他没带伞,一位路人还执意要把自己的伞送给他……“我每天都在收获各种各样的关爱,所有对我好的,我都非常感激,因为他们本不必帮我,但是他们帮了。”
“努力创造美好生活”
可是两年后,命运再一次给阿苏开了一个玩笑。由于长期坚持每天演唱七八个小时,有一天阿苏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开不了声,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声带长了息肉。医生告诉他,需要做手术切除掉息肉,但也因此阿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唱歌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你只要细细品味一两件感动的事,就会觉得生活依然很美好。生命的意义绝对不是怨天尤人,而是你来这个世界走一遭,能为大家带来点儿什么。”回首过往,阿苏感叹道。
为了能够继续谋生,阿苏花了几年时间自学吉他。如今,阿苏每天一大早便需要起床坐地铁,去到合适的地点开始他的街头演奏,一直到傍晚才离开。
阿苏一天中最“煎熬”的时光是下午3时,树荫逐渐缩小,他雪白的皮肤就这样被暴露在阳光下。“太阳照在皮肤上,就像开水浇在上面。”他不得不拿一个布条缠在手上继续弹奏。但阿苏弹吉他的时候依然很专注:“我不想做出怯懦的样子,我们通过努力也可以创造美好的生活。”阿苏偶尔一边弹奏一边听书。对于弱视的他来说,看手机需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因此听书成了他的乐趣之一,像宇宙未解之谜、历史、国学等题材他都很喜欢听。
“对得起每天的太阳”
而他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则是在傍晚时分,因为每到那时,阿苏都会收到一份外卖,那是他的妻子在线上给他点的晚餐以及一瓶矿泉水。阿苏告诉记者,如今妻子和孩子在安徽老家,而他则每天戴着耳机在不同的城市中穿行,“一直戴着耳机是因为我怕漏接电话”。来电最频繁的是阿苏的妻子,他们每天最少都要通三四次电话,有时候是妻子打电话来提醒他地铁末班车快到了,有时候是阿苏打电话问孩子的情况,更多的时候,他们虽然通着电话,却默默做着各自的事,“就算没话说,她也乐意就这么打着电话,这也算一种陪伴吧,我们一直风雨同舟。”到了晚上10时许,阿苏的妻子提醒他末班车快到了,他随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住处。
在阿苏看来,身体就像一个盒子,他的“盒子”残缺一些,但精神是很充盈的。“我只能说我对得起每天的太阳。人们觉得我痛苦,这只是表象,幸福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每个人对幸福的衡量标准不同,我只要扮演好自己的人生角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