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去剪发,都像发表严正声明似的叮嘱理发师:简单地剪,不要太短,顺着现在的发型剪就行,两边不用起得太高。我既不想剪得太主流,更害怕一下剪个非主流出来。所以免不了有点啰嗦地交代:我属上班族,发型变化不能太大,也不能太潮,否则明天上班成为“话题男”。
尽管如此,我总能感觉到年轻时尚的理发师的野心,那是有着掩盖不住的创作激情。
记得十年前有一次忘记交代,等剪完后戴上高度近视眼镜往镜子里一瞧,发现理发师给我创作了一个“短碎”。盯着镜子里那个我接受不了的自己,很不是滋味,而年轻的理发师摇着他那头黄白相间、左长右短的头发,看着他的“作品”,得意扬扬地对我说:给你换个发型,这个显得不沉闷。其实,这个理发师已经给我剪过很多次了,每次给我推荐新发型都没成功。这次趁我大意,将蠢蠢欲动的创作欲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此后的一段时间,见到熟人总是要被“品头”一番,我只得重复着理发师提供的“口径”:“嘿,换个发型,显得没有那么沉闷。”
从此我上理发店总是很警惕,全力抑制理发师的创作欲。再后来,干脆找社区理发店的阿姨剪,剪出和千千万万个男人一样的发型。
“年轻真好!”真庆幸那时才三十来岁,总是想探索着未知的天地,总能够适应各种变化,剪个新发型,过一段时间就适应了。十年过去了,我已过了四十,在地铁里、大街上看到一些奇装异服的中年人,都会觉得那是“别人”的妆容,没有自己的影子,心里说不定还要嘀咕一下。
人过四十,做什么事情都“多思”,尽量避免用力过猛,也不期待有什么“你惊不惊喜”的意外,在喧哗中迷失自己,只愿“江阔云低”,享受一份属于自己的孤独和从容。
就像杨绛先生在《世界是自己的》里讲到,“我没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平静的生活。”如果说还有点追求,那就是力求在工作上尽心尽力、有所作为,有时“好为人师”地给别人传授点经验,而工作之余力,维系好家庭,做点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他人的事,不干坏事,足矣!
(许坤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