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出门就是湖,这次回去,却找不到家。
记得小时候,湖岸边上的村庄,都是用泥砖建造的房屋,房门高,堂屋亮。春暖花开时,燕子飞来做窝,忽然有一天窝里多出了四五只小燕子,叽叽喳喳地从春嚷到夏。夏天炎热,把房屋的前后门打开,穿堂风呼呼贯入,那个凉爽劲,胜过现在的空调。
乡下孩子酷爱夏天。一放学,丢下书包,我们就去湖里嬉闹,放牛的孩子骑上牛背,直往水里冲。
这湖,水质清澈,明净透底,你若丢下一枚铜钱,能看见它慢慢沉入湖底。水性好的孩子一个猛子扎下去,能把铜钱捡出来,再扔,另一个孩子又扎进水里去捡。
青青的湖滩上,有个鸭棚,鸭主人不让孩子在这一带扎猛子,他知道孩子们的水性好,害怕孩子潜到湖底捡他家鸭子下的蛋。孩子们质问他,你家鸭子为什么不在棚里下蛋?下到湖里,就成“公家”的了。
鸭主人无言以对,威胁说,再啰唆,就去你家告状,看你老爸怎么收拾你。孩子们被唬住了,没过一会,就把他放在湖上的小划子船划走了,藏到芦苇深处。
听打鱼人说,芦苇外的湖水下面有野鸭蛋。一群小伙伴便划着小划子,在明镜般的湖面寻找。那野鸭蛋半截埋在黑泥里,露出一个小白帽,眼尖的孩子一眼就能发现。捞出来的野鸭蛋如同松花皮蛋一样爽口,剥掉蛋壳,一人咬一小口,那味道比淋过麻油的腐乳还香。
当晚霞映红了湖面的时候,湖边的泥砖房冒出了炊烟,一栋栋黄墙黑瓦,宁静地敞开大门,等候晚归的孩子。
这天,我沿着湖走,心中一直荡漾着童年的快乐,虽然看不到当年的泥砖屋,找不到当年的家,但我认识这清亮的湖水,知道它的岸边就是我的老家。
(柯胜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