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陈忧子 实习生李施颖 摄影报道
早上8时左右,被称为“全国知名制衣村”的康乐村与鹭江村,已经沸沸扬扬地热闹起来了。从康乐中约南新街到康隆大街、鹭江南约大街路段,是这里有名的招工大街。路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鸣笛声不绝于耳。时而有运货的面包车、三轮车挤进人群,被前后的人流裹挟着缓慢前进。
路两旁或站、或蹲满了前来招临时工的老板或员工,他们手里拿着样衣等待合适的短工。工人们来来往往挑选自己想做的款式,约定好工资和加工量,便直接前往附近的制衣厂上班。
康乐村多如牛毛的制衣厂与旁边的中大布匹市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公开资料显示,以市场为中心,形成了3万多家制衣厂、作坊、店铺在内的纺织服装产业集聚区,从业人员超过30万,年交易额超过2000亿元,国内一半以上的中低端女装成衣出自这里的制衣厂片区。
4月26号这天,小库和妈妈在招工大街招人,她们要招6到8名短工,才能应付近日的大量订单。
一边等候合适的工人,小库一边站在妈妈身后不断帮她按摩肩膀。这是制衣多年落下的职业病,长年累月坐在缝纫机前埋头苦干,肩膀、腰腹都发酸胀痛。现在她开制衣厂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物质生活远比当年好了很多,但身体的酸痛没有远离她,成为见证她半生辛劳的“勋章”。
当年,20岁的小库妈妈辗转来到康乐村当制衣学徒,后来与丈夫开厂当起了小老板,将来他们计划着向服装批发的方向发展。
这是许多湖北人在康乐村拼搏半生的缩影。截至2019年8月,公开数据显示康乐村的流动人口共有48084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湖北人,因此这里也被称作“湖北村”。他们在此遵循着当制衣学徒,攒钱开厂,继而投身服装批发生意的奋斗之路。
五年前,年仅16岁的小库离开湖北老家,南下来到广州投奔父母。自此,她在父母的厂里帮忙干活,哪里缺人就去哪里帮忙。“感觉自己没有读书的天分,能帮到父母也挺好的,早点出来学习生存的本领。”小库说。
来自湖北潜江的王航今年29岁,是一名熟手制衣工人,样衣拿在手里一看,他基本就能加工出来。王航12岁时就跟随亲戚到北京学习制衣,十七年来他开过制衣厂,关闭后又辗转武汉、福建等地,今年3月独身来到广州康乐村、鹭江村打工。
王航没有选择在工厂里做固定工,他通常喜欢在招工大街上溜一圈找划算的活干,在厂里做几天短工后,复又回到街上找下一单活,旺季时一天能赚四五百元,淡季挣三百多元。和北京相比,他感觉在广州这样工作更自由。
如今他在“握手楼”里租了一个10平方米左右的单间,仅容得下一张床与一个窄小的卫生间,一个月租金就高达1000多元。
和喜欢打短工的王航不同的是,80后姑娘小郑更想做稳定一点的工作。经熟人介绍,她与丈夫在同一家制衣作坊里干活,夫妻俩负责同一件衣服的前后两道工序,丈夫加工之后把衣服抛给小郑,她接住后制作下一道工序,两人手脚麻利、配合默契。小郑说:“这里挺多夫妻档,都是一起做的。”
小郑的两个孩子留在了家乡读书,她时常牵挂孩子,每天和他们打视频电话,偶尔也会网购零食和玩具寄回家。看着孩子稚嫩的面庞,她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早上八九时,小郑就上工了,中午吃饭歇一会后工作到晚上十二时下班。这时的康乐村人声鼎沸,各个工厂与作坊涌出一波波下班的工人,如潮水般流往各个宵夜档口,再四散回到出租屋。
在制衣业沉浮多年,小库一家深感经营状况不景气。受疫情影响,他们原本承接出口非洲的外贸单子现在也没有了,只能依靠国内的订单。随着房租、人力成本的水涨船高,敏锐的工厂主察觉到,产业转型迫在眉睫。
早在2015年,广州就提出科学统筹中大国际创新谷与中大纺织商圈的转型升级工作,重新规划土地用途,将村内原始制衣产业一次性“归零重整”。2020年,海珠区发布《中大纺织商圈助力时尚之都锦绣十条》,指出要以高质量发展目标为引领,将中大布匹商圈打造成为融合纺织时尚发布中心、纺织产业标准中心、纺织产业数据中心、纺织产业科技创新中心于一体的国际时尚中心。康乐村和鹭江村则被定位为中大国际创新谷的成果输出与配套服务区,打造成为集科创+时尚+文化产业于一体的复合国际品质,具有活力的创新枢纽。
今年3月30日,康乐村首期安置地块正式动工,城市更新的步伐继续推进。未来,高楼大厦在这里拔地而起,旧貌换新颜的康乐村将会有更多“淘金”的机会,等待勤劳的逐梦者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