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君和阿诗都是梅州人,两人是高中同学,2007年,阿君考入广外,阿诗考入暨大,2014年,结束国外留学的阿君回到广州,并在一所大学任教,阿诗也留在了广州,从事卫生系统相关工作,在长期的交流之中,爱情悄然萌发;原本这只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恋爱,直到2015年,27岁的阿诗突然被查出患有急性髓系白血病。对于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的阿君来说,这无异于五雷轰顶。但痛哭过一次后,他决定踏上和阿诗共同抗癌的道路,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将女友的病情告诉父母后,他们竟一如既往地支持儿子,不仅给予阿诗物质和生活上的帮助,还在两人计划结婚前嘱咐儿子:“不生小孩也没关系,目前阿诗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阿君家人的善良与真诚极大地鼓舞着阿诗一家。如今,经过与哥哥的骨髓配型移植手术后,阿诗已逐渐康复。阔别多年,她也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尽管在她面前还有“5年一大坎”,但是她不再像最初时那么害怕,她越来越相信活在当下,她也期望,爱能帮她战胜一切,包括病魔。
文/图 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程依伦
在医院病房里,许多医护都对这对情侣有印象:女孩在医院住院将近三年,而每年的寒暑假,都会有个1.8米高、身型微胖的男孩接替女孩的母亲来照护她;晚上,男孩睡在旁边的小行军床上;白天,他跑去出租房做好饭菜再送到来病房。这对小情侣还会在病房里过情人节,而所谓的“鲜花”其实是男孩子亲手做的一个花型窝窝头……
阿君和阿诗的爱情平凡却可贵:从一开始的病情确诊,到之后每年的恋爱纪念日和情人节,再到求婚,这些重要时刻他们几乎都是在病房里度过。病房里承载了他们的痛苦,也记录着他们的幸福。
旅行前突然查出病情
如今在家里,阿君还保留着2015年时两人计划去日本旅游时购买的机票、旅行攻略以及签证。这一趟旅行成了阿君和阿诗之间最大的缺憾之一,因为在出发前两周,阿诗就被确诊为白血病。
病情是突如其来的:她先是足背瘙痒,紧接着是左脚肿大,一开始一直以为是皮肤病作祟,在接连去了好几个医院的皮肤病专科之后,抽血化验出阿诗的白细胞指数非常高。“建议你去血液科检查一下。”医生一句话,让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长期在卫生系统工作,阿诗了解白细胞指数偏高的意义是什么,果不其然,阿诗被确诊为急性髓性白血病,且病情已经发展为中高危。
确诊当天是周四,由于即将周末,医生便建议阿诗赶紧叫来父母签下同意书,周五就进行化疗。“一切都非常猝不及防。”阿诗说,她来不及悲伤,来不及做心理准备,命运就给了她一个新的剧本。
阿诗住进了医院,阿君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家。他像往常那样开门,换鞋,当他刚坐下看到房间里的旅行签证时,突然就大哭起来:“那个时候,我们对于未来才刚刚有了幻想。”阿君说。由于两人是高中同学,2014年,在两人恋爱后,阿君便带阿诗回家吃了一次饭,由于阿君是独生子,父母从小便格外支持儿子的所有决定:“当时,我们还想着等工作稳定了就结婚;因为我们都喜欢旅行,等每年的结婚纪念日,我们要去一个不同的国家。但是没想到病情却把所有的计划都打破了。”
阿君第一次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但最终帮助他彻底解开心结的也是他的父母。在痛哭一夜后,阿君选择将阿诗的病情以及自己的决定告诉父母:“我想过,他们可能会对我的选择有所犹豫,但是没想到,他们却非常支持,甚至告诉我,‘这个时候的阿诗是最需要关爱和支持的’,他们也要来广州帮助阿诗战胜病魔。”
父母的鼓励也犹如一针强心剂。当天阿君就向学校请好假,收拾好衣物便跑到医院,和阿诗的父母一同照护阿诗。
两家人携手一同抗癌
在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黄教授的会诊下,医生们决定给阿诗采用化疗疗法,为了获得更好的化疗效果,阿诗需要经常北京广州两地跑。起初,阿君想辞去学校教师一职,但在和双方父母商量后,阿君的妈妈就提出,由她和阿诗的父母轮流看护阿诗,寒暑假时则由阿君看护。
一些亲友在得知阿君女友的故事后,会送来安慰和鼓励,但也有人会私下告诉阿君的父母,白血病患者在照护和生育方面或许较为困难。但阿君的父母对于这些话却不予接受,甚至默默藏了起来,没有告诉儿子。“因为我们觉得阿诗是个善良可爱的姑娘,在她有难的时候,不应该抛弃她,而是更应该支持她,关心她,爱护她。当时我们夫妻还说,如果儿子这时有什么想法,我们也应当劝说他,不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离开她。”阿君父亲一字一句地告诉记者。
第一次化疗,第二次化疗,第三次化疗……从2015年7月到2017年1月,阿诗一共进行了将近8次化疗。尽管要忍受化疗带来的呕吐、便秘、掉发等副作用,同时还需要每隔三个月进行一次骨穿检查,但庆幸的是,在男友和两家父母的照顾下,阿诗的各项指标越来越好转。
原本以为化疗可以治愈,但没想到第8次化疗结束之后,阿诗在南方医院却检查到复发迹象,“那种当初确诊时害怕的感觉再次袭来,因为一旦复发就意味着需要做骨髓移植手术。”阿诗说:“但遗憾的是,当时只有我哥哥属于半相合,此外中华骨髓库和台湾的骨髓库也分别有全相合。”尽管有备选项,但考虑到复发因素,阿诗在哥哥和嫂子的全力支持下,选择了排斥反应可能更大的亲属半相合。
骨髓移植手术当天,哥哥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半天,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左臂流入到血细胞分离器,再缓缓从右臂回到哥哥身体里,而这些具有造血能力的干细胞将分批次地输入到阿诗体内,再呈几何倍数地增长裂变。阿诗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血脉相连。在干细胞移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阿诗的哥哥都不能提重物或者剧烈运动,“他过去是个羽毛球爱好者,相当于为了我放弃了羽毛球。” 阿诗说。
在病房里,阿诗见过不少人情冷暖,“我就心想,我能得到两家人的关爱和支持,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据介绍,从2015年至今,光治疗费就已经前前后后花费了一百多万元,“很多抗感染药物属于院外药,医保没办法报销;再加上由于患者抵抗力下降,需要使用抗真菌药物和丙球蛋白,而一瓶抗真菌药就需要花费5000元,一支丙球蛋白就需要至少1500元。” 阿君说。
“让她给我爸妈一个名分”
移植手术后,阿诗在北京休养了一年,“学校也非常体谅,主动给我调整了课程安排,让我在学期的前半程不用上课,全身心投入到照护方面。” 阿君说。2018年,阿诗和阿君一同回到了梅州休养。但那一段离开医院的时间,反而让阿诗的情绪前所未有地低落:一方面,她需要忍受强烈且痛苦的排异反应,除此之外还有肺部排异造成的呼吸困难、频繁地发烧、免疫力下降等问题;另一方面,重新回到家乡的她,难免心里会存在一些落差感;“尤其是其间看到病友中有四五个复发的,心里就格外唏嘘。”阿诗感慨道。
为了让女友尽快走出抑郁情绪,阿君和他妈妈轮流与阿诗谈心,劝导她树立坚定的抗癌信念:“你担心也对客观结果没有任何影响。还不如乐观地去面对。”经历了半年时间,阿诗才走出情绪阴霾。
2020年疫情期间,重新有了更多相处时间的两人,终于在6月份正式领证。求婚时,阿君笑着问阿诗:“你都叫我爸妈那么久的‘叔叔阿姨’了,是时候给我爸妈一个名分了吧?”
采访末,阿君告诉记者,虽然两人一直没机会旅游,却有了漫长的6年抗癌之旅。尽管这场旅途尚未结束,但是只要和阿诗在一起,他就愿意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