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朝西,不大不小,按我的想法设计,甚是欢喜。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我开始在厨房为家人做菜,准备晚餐。窗外的天空,每时每刻显出不同的绚丽。红彤彤的太阳将落未落,余晖却把天际染成一片赤红,晚霞间夹杂着橙黄、淡紫,偶尔也有乌黑点缀其中,宛如调皮的孩童打翻了颜料瓶,胡乱涂抹一气,却又恰到好处拼成了美到心跳的油画。远处,白云山的余脉在夕照中格外清晰,肃穆的树林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同和的南湖水面则更妙,竟像是镶了黄金一般,波光粼粼地闪着,我猜想那湖底可能有沉睡千年的珠宝,夕阳一照,宝光便耀了人眼。
手下切着菜,余光却忍不住瞧向窗外。夕阳之美,在于其短暂,各时不同,无法复制,一如人到中年,方知时光可贵。我年轻时曾血气方刚,也曾浑浑噩噩,根本不顾日之将夕、人生之将老。
看夕阳西下,顿觉夕阳如人生。早晨的太阳,朝气蓬勃,却未免太过刺目;正午的骄阳,烈日当空,但少了些许韵味。唯有这夕阳,既不过分张扬,也不显得怯懦,它从容淡定地将最后一抹光辉洒向人间,随后悄悄隐去。
夕阳很美,做菜的心情也很美。厨房里慢工出细活,洗菜、切菜、调味、烹炒,一道道工序,一样样食材,都要悉心料理,爱人有时想进来搭把手,被我温柔拒绝。在我看来,白天各种事务劳形苦心,如今回到家中,听一听锅中油爆的声响,闻一闻饭菜溢出的香气,生活的踏实感油然而生。厨房里的活儿虽然烦琐,但正是这一步步的琐碎,让我寻得了一份难得的宁静。
窗外霞光散尽,我的菜也一道道上了桌,看着妻儿在餐桌前有说有笑,那一刻,我在厨房里的一番折腾便有了意义。我的小家谈不上多富有,但靠着自己和爱人一路打拼,也有了今日的安稳。有时想,人生在世,所求何多?无非是一餐一饭的温暖,一朝一夕的安宁。
夜色渐浓,室内灯影柔和,厨房玻璃窗变成了镜子,映照着正端菜上饭的我。我暗自庆幸,生活给予我最好的馈赠,夕阳虽西沉,但它已在明天的来路上。
(龙建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