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之余,灵机一动从网上买了个放大镜。
收到放大镜,取出降压药说明书,细小如蚊蝇的字终于可以看清楚了。又拿放大镜去照压在书桌玻璃下的人体经络图,原本模糊不清的脉络走向清晰可见。顿觉窗明几净,阳光明媚,心情大好,不禁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儿想到这招儿?
欣喜之余又想起父亲。多少年前我从外地回老家,突然发现客厅方桌上有个放大镜,颇觉好奇:“拿它做什么呢?”记得小时候喜欢拿放大镜借着阳光聚焦地上的一片枯叶或一团棉絮,看着那焦点光斑一丝丝冒烟引燃,还拿它追逐地上仓皇逃跑的蚂蚁……父亲解释:“药品使用说明书上的字太小,老花镜不管用了,得拿放大镜来看。”
父子一问一答,便结束了。我根本没有去想过用放大镜看说明书对父亲意味着什么。再后来回去,看到客厅桌上不止一个,而是两个、三个放大镜,大小度数不等,功用不同,虽明白父亲的视力随着年龄递增愈来愈差,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往深处细究。
及至今日,我也开始购买放大镜用它来看药品说明书,忽然心有触动:今天的我,不正是多年前刚跨入晚年的父亲吗?日月轮换春秋更替,这境况也落到了我身上。从现在起,我开始步入老年行列了?
俗话说:48,眼里扎根刺。一个人到48岁眼睛就花了,不服不行,我那年眼睛就准时老花了。抗拒再抗拒,最终还是配一副老花镜……人生有很多重要的关口,没想到不起眼的放大镜会成为我们各自人生中一个醒目的里程碑。无论承认与否,我正走着父亲当年走过的路。看年迈的父亲老眼昏花行动日益不便,不得不雇保姆随时照顾,我不禁想象若干年后自己的境况。老年人生活的种种不便,不亲历很难体会得到。尤其宽厚慈祥、不善言谈的父母,本不想打扰子女,不想给子女添麻烦。但岁月无情,当的确老到自顾不暇时,不经意轻轻说出的一句话,可能就是他们人生当中正在面临的巨大难题。作为晚辈,不可当耳旁风,要放慢脚步认真倾听体会,尽己所能帮助老人解决问题。
有些对你来说无用的东西,对别人却必不可少。面前的放大镜,可以放大蚂蚁般的文字;心中的放大镜,可以看到曾经忽略的无比重要的内容……时移势易,一切都将改变,多站在老人角度考虑会有许多崭新发现。当拿着放大镜看文字时,我知道老年离我并不遥远,提醒自己:还算壮年的我们要多想一想年迈的双亲,多一分呵护,老人就多一分幸福和温暖。
(亦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