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CT扫描

岳麓书院院长描篆刻

　　天蠁琴(如图)，通长126.7厘米、隐间116.5厘米、肩宽19厘米、尾宽13.4厘米，厚5.2厘米。形制响泉式，原饰朱漆，修复后改黑漆，小蛇腹断。7黄玉弦头，琴面13徽位，玉轸，玉制雁足。桐木面板，背面龙池上方篆书“天蠁”二字，下有“万年永宝”印章。有铭曰“式如炁，式如金，怡我情，声我心，是谓天蠁之琴。东樵铭（‘东樵’印）”。又钤印“岭南潘氏海山仙馆宝藏”。

　　琴棋书画，为中国传统文人四大雅事，而琴居其首。琴是我国最早的民族弹弦乐器之一，又因其常与名人志士的节操、气度相交映，故而为世人所珍。

　　广东有“四大名琴”之说。但“四大名琴”所指不一：一指“春雷、绿绮台、秋波、天蠁”，一指“绿绮台、天蠁、都梁、松雪”，一指“松雪、天蠁、振玉、流泉”。无论怎样，现藏于广州博物馆的“天蠁”都居其中。

　　经过专业人士的精心修复，这把古代名琴已经恢复了健康。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 卜松竹

　　图：广州博物馆提供  （文中资料据广州博物馆《广州博物馆藏古琴》）

　　一代名琴“天蠁琴”名震岭南

　　在广东文化史上，天蠁琴是不容忽视的一件“宝物”，可称名震岭南。

　　天蠁琴曾有传闻为唐代成都名琴匠雷氏所制，为著名诗人韦应物所有。据叶应铨记载，该琴曾归属南明内府，后流落民间。清嘉道年间广州富商潘德畲（广州著名园林海山仙馆的主人）重金购之于北京，潘氏败落后，该琴又为蔡次葵（逵）所得，民国年间归于潘珏卿。

　　广州博物馆研究馆员陈鸿钧认为，“言天蠁琴为唐琴不甚可靠，琴盒内木版清末新会人张鲁直说该琴为唐人韦应物故物，更系无端臆说。但自清代中期以来先后为潘德畲等所有应该属实。”

　　20世纪30年代，琴界咸以此琴系宋斫，广州西关富商、著名学者黄泳雩以重金收得，大喜过望，遂将自己的书室命名曰“天蠁楼”，并请叶恭绰先生题匾。将自己的诗文集也命名为《天蠁楼诗》《天蠁词》。

　　黄氏是爱国殷商，好收藏文玩，尤重乡邦文献，对慈善教育更不遗余力。1954年黄随即将家中文物卖与广州文物管理委员会，后交付广州博物馆典藏。

　　1984年经音乐专家鉴定，认定该琴系明代所制。该琴于2009年、2013年分别在广州博物馆、深圳博物馆展出，来自多地的琴家对定为明琴并无异议。近年广州文化学者梁基永先生对该琴予以考定，亦言为明琴，非为唐琴，详细论述可参见其著《松庐琴学丛稿》一书。

　　值得一提的是，1940年，“广东文物展览会”在香港举办，会上除张大千的“春雷”外，其他绿绮台、秋波、天蠁三把名琴均聚首，一时轰动。

　　此外，天蠁琴还有琴砖一方，为汉代所制，曾为明代广东明贤梁储所藏，后为清末民初广州富商黄慕韩所藏，后黄慕韩将此砖赠与黄泳雩，使其与天蠁琴相配，至20世纪60年代此砖已不知踪影。

　　用CT给古琴做“体检”

　　2019年，广州博物馆邀请湖南省博物院（原湖南省博物馆），共同编制了《广州博物馆馆藏古琴保护修复方案》。从2020年6月到2022年5月，经过修复团队两年的共同努力，广州博物馆藏6张珍贵古琴以全新的面貌出现。

　　广州博物馆文物博物副研究馆员、文物保管部主任宋平告诉记者，在修复天蠁琴的过程中引入了多项先进的技术，比如CT技术。通过CT扫描发现，这把琴天地柱采用竹钉固定，与传统古琴制作方法不同，这反而增加了后期修复难度。扫描还发现，天柱可能是历史上修复时更换的。

　　CT扫描还发现，“天蠁”在历史修复中，有些做法挺好，有些做法则不那么妥当。比如不当修复，“天蠁”凤舌修复后竟然不复存在，只能从扫描图中看到内部原始痕迹；面板的修复则体现了修复师高超的修复技艺：弦路下大尺寸更换虫蛀糟朽的面板后，不仅琴体结构稳定，而且修复后的“天蠁”音色卓绝。

　　幕后故事

　　平和、温润、恬淡、松透

　　听到就能拨动心弦

　　“在广州博物馆古琴修复过程中，我们遇到两个需要思考的问题：一是古琴是否安弦，二是琴体是否通体擦漆。”湖南省博物院修复专家孙嵩表示，“经过反复讨论，最后还是选择了用丝弦上弦、擦漆。”

　　她解释，古琴从上古时期的传说开始就有“削桐为琴，绳丝为弦”的记载，因此古琴也称“丝桐”。由此可以看出琴和弦是不分离的，或者说没有弦的琴是不完整的。这是从古琴的完整性考虑为什么要上弦。另一方面，给琴上弦本身就是对古琴的保护。古琴的胎体是木胎，易变形。上琴弦之后，古琴的木胎就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应力状态，阻碍了木胎形变。

　　那么，为什么“天蠁”选择了通体擦漆呢？首先是保护琴体，通体擦漆可以对琴面进行一次整体的封护，能够延缓琴面老化。第二是保护断纹。断纹是指琴面上因为长期老化和弹奏的振动而形成的各种纹路，如蛇腹断、流水断、牛毛断、冰裂断、梅花断等，本质是灰胎和漆面出现裂隙，但体现一种天然的美感，也是古琴价值的一种体现，而且稳定的断纹并不影响弹奏。对修复后的古琴通体擦漆，将极为少量被稀释过的生漆渗入断纹，增加断纹牢固程度，延长断纹寿命。第三是整体协调。

　　修复后，“天蠁”的声音平和、温润、恬淡，还有一种松透，是一张难得的佳器。孙嵩评价：“天蠁”的声音就是那种听到就能够拨动心弦的，“这样的声音怎能不产生《溪山琴况》中说的‘弦与指和，指与音和，音与意和’？拨弄几根琴弦，你想表达的，琴所发出的音色超乎你的想象，给予演奏者的反馈远远大于预期。一声入耳便令人沉迷，久久不能自拔，余音不绝，绝世好琴的声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