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今朝是，匆匆又一年。

　　人生即将过半百，愈加对传统性的东西越来越在乎。“母在不庆生，父在不留须。”生日，最贴切的解释归于母亲“受难日”，我们所谓“过生日”其实应该是“出生纪念日”，庆贺自己如此幸运地活着，感恩母亲带我们来到这个幸福世界。父母健在，岂敢言老？即使是渐入中年，在父母亲眼里仍然只是他们的孩子而已。

　　母亲生我那年是1977年冬天。那天，临盆的母亲独自从娘家回来，入冬后的天空蔚蓝清澈，暖阳斜照，垅中间那条坑坑洼洼的县道上行人如梭，一辆拖拉机“哒哒哒”由远及近轰鸣着，宣示着它是这条路上举足轻重的“来客”。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人留意母亲步伐的蹒跚，她走的步子越来越小，隐隐约约感到肚子越来越沉，伴随着间歇性的一痛，她对坚持回到家的愿望更加强烈。

　　母亲边走边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地说：“孩子呀，你别着急哈，我们回到家再出来！”母亲如今跟我说，“我”仅仅安分了一小阵，她开始痛得冒汗。或许是她三步一停、两步一休息的不正常举动引起在地里劳作的邻居注意，她们叫来奶奶和老祖母。于是，母亲得以顺利地被家人搀扶着回到屋里待产。

　　母亲生性胆小，十五六岁就没有了娘，十九岁走出山坳嫁给我的父亲，外婆生前没有在生理生育方面教过母亲一丁点常识，二十岁的母亲生她的第一个娃，完完全全靠她自己体验这人生的头一回“鬼门关”。

　　我终于如愿来到这个可亲世界！不过，我和母亲开了一个“小玩笑”，刚出生的我双眼紧紧闭着，那划破人世间的人生第一次哭声却迟迟未张开嘴。母亲心慌了，心乱了，顿时两眼泪汪汪。细奶奶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接生也是行家里手，她一把从老祖母手里抢过我，单手提起我的双腿呈倒立姿势，继而紧凑地拍打我的小屁股。说时迟，那时快，我突然间一声响脆的、连续不断的哭声打破了那刻沉寂时光，让屋里屋外的家人松了一口气。母亲担忧的轻声哭泣，瞬间变成了喜悦的大哭。

　　我的生辰八字被奶奶用毛笔写在家里那老式箱柜的门上，几斤几两没有记录，出生证明、健康证明、婴儿照片当然全无，那时的农村没有那个条件。但是，那一天，是农历十月十五，那天晚上，皓月当空，大地洒满清辉，十五的圆月像一只铮亮的圆盘挂在浩瀚苍穹。那一天，我的父母初次为人父母，他们心如月满。

　　（龙建雄）